第3章 冷眼看戏
笙歌撇撇嘴，轻飘飘的飘上了台阶之上的平台。平台之上，模样魁梧骇人的阎王正等在那里。
阎王并没有多说什么，挥袖在笙歌的眼睛上轻轻扫过，在笙歌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双手一送，就将她推进了重生之道。这闪电般的速度，这迫不及待的态度，好像……赶瘟神。
笙歌的意识再次陷入黑暗。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刺骨的寒风将她冻醒过来。笙歌的身体抖了一下，才缓缓睁开眼睛，入目一片雪白。
低矮的楼房，布满各种或粗或细的电线。小巷子里矗立着颤微微已经倾斜了，好似一阵风刮过都能倒塌下来的电线杆。电线杆旁边搁着八十年代的那种灰扑扑的老旧垃圾桶，三两只野猫在里面捣腾着找食。
笙歌靠在一面墙壁上，一辆除了铃铛哪里都响的老式自行车在她面前呼啸而过。自行车上的人笙歌还有印象，正是隔壁弄堂中的林家大叔。
“笙丫头，又挨训啦！”远远的声音从白白的巷子传来，是林家大叔惯有打招呼的方式。
笙歌毫不在意，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凛冽的空气，直到整个肺都快要炸开了才缓缓的呼出来。眼前的这一切对于她来说，熟悉而又陌生。她都有点不记得曾经是在什么年龄搬出的这里，十六岁？十七岁？
“臭丫头，竟然敢偷钱，老子今天非要打死你！”漆黑的楼道里，传出男人愤怒的声音。
偷钱？笙歌脑子回想了一会儿，才终于想起来。初二寒假的时候，家里似乎确实发生了这么一件大事。
不过那钱却不是笙歌偷的，而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李明汇偷了拿出去请那群狐狗朋友吃东西喝酒花掉了。那时候，家里除了爸爸，不管是奶奶还是继母都知道钱是李明汇偷了。不过她们都没有站出来作证，而是在她爸爸用木棍将她背脊都抽出血的时候，护着李明汇躲得远远的看戏。
至于她爸爸李金为什么会发那么大的火，完全是因为那笔钱，是这个家今天冬天的过年钱。
笙歌想着，缓缓勾起嘴角。她重生了，而且重生在了前世改变她命运的1999年冬天。一切丑陋罪恶都还没有发生的十五岁之前。
笙歌心情愉悦的拍拍手，并没有按照男人的话进屋，而是提步向巷子的另一头走去。她不会再像前世那么傻，白白的回去替李明汇背黑锅。
前世她挨打，她们看戏，这一世，该轮到她好好看戏了。
笙歌凭着上辈子的记忆，找到了小镇后山上李明汇一帮狐朋狗友平时喜欢集合的废弃的小工厂。
现在正是寒假期间，这帮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小学六年级学生正无聊的聚集在这里扇纸片。
笙歌推开吱嘎乱叫的木门走进去，立刻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这帮小子也不是第一次见笙歌，而且其中有一个正是他们一条巷弄的小孩。以前笙歌性子软弱，即便是年龄比他们长了两岁，也根本不足为惧。
“你们哪些用了李明汇从家里偷出来的钱？”笙歌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明来意。
这帮小子一听，只认为是李家让他们还钱了，当即全部摇头，“啥子钱？我们啥子都不知道！”
这些十二三岁的小孩心思，哪里瞒得过笙歌的眼睛。笙歌也不急，毫无情绪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吓得七八个小孩愣是打了个寒颤。
他们何时看见过李明汇懦弱胆小的姐姐露出过这种冷冰冰阴森森的目光啊，其中年龄最小，胆子也最小的一个小孩竟然在这样的目光下，泪眼汪汪的抽泣了起来。
看他们都被震得绷紧了神经，笙歌才接着道：“我需要你们去做个证！”
“你……你要俺们去做啥证？”其中胆子比较大的小孩壮着胆子问道。
“只要等会儿在我家老实告诉我爸，李汇明拿钱请你们吃东西就可以了。”
李家的经济条件很不好，家中李奶奶一直有病在身需要吃中药疗养，继母刘春秀下岗在家也没有工作，笙歌和李明汇都在上学念书，一大家子的开销用度全靠李金在工厂里的那五六百块钱工资，根本不够用。
结果眼看要过年了，一大家子省吃俭用，将开年两个小孩儿的学费和必要的开销去掉，结余了两三百块拿来过年花用。可这笔钱却忽然一下就不见了，李金不气急上火才怪。
笙歌让答应作证的三个小孩站在门外，自己先从脖子里掏出用毛线挂着的钥匙开门，门刚一打开，成人两指粗的竹条就落了下来。
笙歌堪堪偏过脑袋，才没能让这一竹条抽在脸上，不过肩膀避无所避，还是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火烧火燎的痛。
笙歌眼神一冷，还未说话，粗暴的竹条又抽下来了。
“爸爸，你什么事情都没弄清楚，就听那女人的话，全部怪到我的头上，你还算什么一家之主的男人！”笙歌敏捷一闪，躲到狭窄客厅的饭桌对面，躲开了李金抽下来的竹条。
“死丫头，老子是你老子，打你你就该受着！”李金平时也没有这么急爆脾气，想来这次是真的气狠了。
“慢着！我能证明，钱不是我偷的。”
笙歌此言一出，一直站在旁边看好戏的李明汇和继母刘春秀脸色立时一变。
刘春秀抓着李明汇肩膀的手指一紧，立刻下意识的将李明汇护到了身后，带着讽刺的冷笑，插话道：“笙歌，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主动认个错，你爸爸和我都会原谅你的。”
笙歌根本不理会刘春秀，她只目不转睛的盯着李金，“爸爸，我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李金也真是疼笙歌的，虽然有了刘春秀这个继母爱挑拨离间，他也没短了笙歌的用度。此时见笙歌如此认真的神情，沉默了一会儿，道：“笙歌，就像你二妈说的，只要你主动认错……”
笙歌冷冷一笑，索性直接打开门，让那三个小孩进屋。
李明汇一看见三人，脸色瞬间变白了，身体都开始发抖。刘春秀原本也早就怀疑那钱其实是自家儿子偷的，此时一看他的反应，立刻就明白了。她不动声色的护着李明汇，冲那三个小孩大声嚷嚷道：“哪家的孩子，没看见别人家有事吗，还不快走！笙歌，家丑不可外扬，你这是故意让别人看老李家的笑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