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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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欲掩东门 伤透佳人

亦蕊独进晚膳(注:清朝晚膳时间多在下午四五点,晚七八点就要准备睡下了,凌晨五点就得上朝。),一直到宫灯挑起,仍未见胤禛身影。亦蕊坐立难安,唤云秋去打听胤禛去处。

不一会,云雁回来了,面对亦蕊的焦急,她吱吱唔唔说不出话。凝秋低声问:“采凤苑?”

云雁紧张地点点头,说:“四阿哥派奴婢传话,今夜他将在听潮轩歇息,让福晋不必久等。”

“那好,我也累了,你们都跪安吧!”累了两天,亦蕊多想像在家里一样伸伸懒腰,面对满屋伫着的奴才,她只能端起茶盏,抿上几口。

见亦蕊没有多疑,云雁如释重负,喜不自禁地多瞟了凝秋几眼,凝秋微微颌首。不料,这细微的表情全落在亦蕊眼里,她笑道:“慢着,时间还早,你们随本福晋去听潮轩给四阿哥请个安,可好?”

云雁的笑脸顿时晴转阴,结结巴巴地说:“福晋,这……”凝秋果断地打断了她的话头:“已入戌时,四阿哥怕是歇下了,福晋又何必惹四阿哥不悦呢?”

凝秋硬梆梆、冷冰冰的语调令亦蕊非常不舒服,直觉告诉她事情定有古怪,她站起身来,冷哼一声,向外走去。凝秋挡在她身前,说:“福晋,奴婢劝您还是不去为妙。”

亦蕊冷笑道:“那听潮轩难道是什么龙潭虎穴,生人勿近么?”说罢,绕过凝秋,径直走出明月楼。

云雁大惊失色,喊道:“姑姑,快拦着福晋……”

凝秋缓缓站起身,却不追去,眼中放出一种光芒,略带诡谲地说:“拦?有用吗?要看看她有没有当福晋的命!”

云雁急说:“姑姑,你……”一跺脚便追了出去。

亦蕊直奔听潮轩,“碰”地一声推开门,一声微寒的冷风吹来。屋内烛火无熄,无半点声息。书房守夜的小太监忙上前打千,道:“奴才给福晋请安!”

亦蕊急切地问:“四阿哥呢?不在这吗?”

那小太监唇边似乎露出一抹讥讽,随后毕恭毕敬地说:“回福晋的话,四阿哥今日未曾到此!”亦蕊脑袋一片空白,四周的黑暗笼罩下来,点点宫灯与夜幕残星似乎要连成一体。

云雁追上了亦蕊,扯着她的衣袖说:“福晋,是奴婢弄错了,您回去吧!”

亦蕊麻木地跟随着云雁挪动脚步,走出不到五步,似乎听见了一声讥笑。这一声讥笑,逼回了她盈满了眼眶的泪。她感觉到,他们,集体在隐瞒着她一个秘密。亦蕊抓住云雁:“四阿哥在海定阁中,对不对?告诉我,他在哪?”

没想,提及这个问题,云雁就想触了电似的,答道:“之前是奴婢弄错了,四阿哥不在海定阁!”

“那他在哪?乾清宫?永和宫?不要告诉我他在御花园!快告诉我,喏,这个给你!”亦蕊褪下腕下鸾凤金镯,塞到云雁手里。云雁慌忙推却,要不是亦蕊紧紧抓住她,云雁可能早就跑得不见人影了。又纠缠了一阵,亦蕊怒火攻心,狠狠地说:“你说不说,难道真要本福晋将海定阁翻个遍?别以为你不说,就可以天下太平!你再不说,本福晋立刻要了你的命!”

云雁跪趴在亦蕊脚上,全身发抖,哭喊道:“不是奴婢不愿带福晋去,而是怕福晋见了难过伤心。”

亦蕊哪里还听得进去,也无瑕细问,踢了一脚云雁:“狗奴才,吃硬不吃软,立刻带我去!”

云雁无奈,只得起身为亦蕊引路。

亦蕊万万没有想到,云雁带她来的会是一进东院。那不是宫女的住处吗?远远地便见到胤禛的贴身太监苏培盛守在门口,便知胤禛定在此屋。苏培盛见亦蕊盛怒而来,大声唱道:“奴才苏培盛给福晋请安!”

亦蕊站在门外,明知胤禛在屋内,反倒迟疑起来,不知是否去推这扇门,小心翼翼地问苏培盛:“四阿哥在屋里吗?”苏培盛还未回答。就听门“吱”地一声开了。胤禛穿着一袭月白寝衣站在门中,不冷不淡地说:“找我何事?”

亦蕊一时语堵,亦步亦趋地跟他进了屋内,道:“妾身见您夜深未归,出来看看。”

胤禛“嗤”一声笑出来,边往榻上去边说:“本阿哥能出什么事?难道宫人们没告诉你,我在云惠这里吗?”

亦蕊已看清这室内一切,虽是宫女住所,却布置得非常雅致,摆件和挂画也均是价值不菲之物。榻上,胤禛枕着云惠一双玉腿,玩弄着辫梢的黄带子。云惠散着如云的乌发,簪着一朵绢花,半透明的蚕丝寝衣略有滑落,露出了圆润的肩头和一抹桃红色肚兜系带。屋内,两支红烛烧得正旺,映出一室情动。

云惠嗲声嗲气说:“福晋,奴婢给您请安了。四爷,你别抱着奴婢,人家要起身给福晋行礼呢!”

胤禛忙说:“你别动,惹得爷不舒服了,要你好看!”不知胤禛做了什么,引发了云惠一阵娇笑。二人若无旁人的打情骂俏,如重锤般击在亦蕊心上。亦蕊眼前一黑,全靠云雁忙扶住她才不曾倒地。鱼水之欢,鹣鲽情深,不是用来描述自己和胤禛吗?

胤禛见亦蕊沉默不语,不耐烦起来,说:“没事你就走吧!爷要休息了!”

亦蕊在云雁的搀扶下正要离开,不知云惠在胤禛耳边说了什么,胤禛一下坐起身来,指着云雁怒道:“是你带她来的,对吧!”云雁忙跪地求饶。胤禛喝道:“苏培盛,把这丫头带下去,扣她半年饷,赏她十杖!看谁以后还敢乱嚼舌根!”亦蕊悲愤未消,又见云雁为己受罚,忙跪下为其求情。胤禛冷冷地说:“回明月楼安份呆着,以后没见我,就是在这,别来寻了!”

亦蕊眼睁睁地看着苏培盛带着两个苏拉将云雁拖了出去,忙跟出东耳房。门,无声地关上了,烛光中旖旎的剪影,似乎也在嘲笑亦蕊的无所适从。

前院,云雁被摁在长凳上,一杖杖落了下来。“啪啪”的杖责声,与皮肉组合世上最悲哀的节奏。亦蕊泪流满面,痛不欲生,在她心中,挨杖责的并非云雁,而是她自己。一杖杖打在她的脸上,摧毁了亦蕊心中对爱情、婚姻的美好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