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挑战
在漫长而又寒冷的冬天里,大草原上暴风雪肆虐,没有多汁的新鲜嫩草,马群只能挥蹄刨开积雪,拣食枯草和草籽。依靠这味同嚼蜡的草料,王和他的马群,在半饥半饱中,度过了一年中最难熬的时光。如今,重新回到了春天的草原,漫山遍野都是一望无际的青绿,刚刚崭露头角的嫩草丛中,还不时地点缀着朵朵各色鲜艳的小野花。
初春的草原是那么的妩媚柔和。阳光将雪山上空棉山似的云朵映衬得光彩夺目,照得马群都睁不开眼睛。马蹄踏过,空气中四处弥散着新鲜嫩草的气息,浓郁而又清香。
马儿吃吃停停,走走望望,时不时地眨巴眨巴眼睛,让清爽的空气滋润滋润眼球。他们个个都把肚子吃得圆圆的。老马们更想趁这机会多上点膘,有了力气跑得才快,才不至于落入野狼口中,否则,就再也没有机会享用这鲜嫩的青草了。
不远处的沙丘后面,一群野狼正呲着牙,眼睛露出贪婪的凶光,窥视着王的马群。此刻,他们肯定非常得饥饿。强烈的欲望促使他们想铤而走险,哪怕能猎到一只老马,来填填早已空空的肚子也好。但,他们深知,攻击王的马群,也许就意味着死亡。想到这里,他们又觉得很无奈。看来,这群野狼只能等待机会了。在王的铁蹄威慑下,狼应该具有的霸气和勇气,荡然无存了!
机会似乎也眷顾这群饥饿的野狼。一只年衰的老母马,发现沙丘附近长满了鲜嫩的青草。她只顾这片绿茵茵的嫩草,却没有发现沙堆后面急不可耐的眼光和白森森的尖牙利齿。机会终于来了。老母马正一步步地走来,也一步步地靠近死神,对于面临的危险她却全然不知。一只毛皮灰暗的年幼野狼,更是耐不住饥饿,不住地抬头观望。旁边的老狼担心暴露目标,使这次围猎成为泡影,不住地提醒那只幼狼注意隐蔽。老母马好像还是未察觉到什么,她的眼里只有这一片又一片诱人的青草。但,狼群的举动,还是惊动了担任警卫的一只强健公马。公马察觉到周围隐隐约约有异常的动静。他抬头环顾四周,发现了只顾低头吃草的老母马。老母马离马群越来越远,这就意味着他可能随时会遇到危险。警卫马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他立刻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嘶鸣,想唤回老母马。这一声鸣叫,顿时划破了大草原的宁静。王抬起头,甩开遮蔽双眼的浓密马鬃,迅速扫视了一下马群,头猛然向着沙丘,双眼定格在老母马的身上。
草原上高低起伏的沙丘,是野狼隐蔽的好地方。如果他们突然发起攻击,瞬间可以聚集起优势力量,对马群分割包围,歼而食之。围捕离群食草的单匹马,更是不费吹灰之力。无论多么强壮的马,一旦被咬住咽喉,纵使有再大的本事也无力回天。所以,自小马懂事起,老马们就时常告诫他们,千万不可远离马群独自行动。可今天,这匹上了年纪的老马,却犯了一个幼马都不会犯的低级错误。
王仰起头,发出一声低沉而又急促的鸣叫,“回来,那里危险,不能过去!”王用命令的口气高喊。
马都抬起头,停止了吃草,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紧急事情。老母马似乎听见了王的命令,可她却放不下这些多汁的青草,口腹之欲使她在原地打转,恋恋不舍,双蹄不时地交替踏着步子。
“难道你没听到吗?回来,这是命令!”王的叫声更加严厉,显得有些焦怒。
对于王的命令,任何马都必须无条件地服从,违背王的命令就意味着将被逐出马群,成为流浪马。一旦离开马群,失去同伴们的保护,就很容易被草原上的狼吃掉。对于生存和嫩草,老母马不得不遵从命令,舍弃青草,调头返回马群。大家看到没什么事了,又都低头继续享受上天赐给他们的美味。
眼看到嘴的猎物,就这么眼睁睁地失掉了,这群野狼显然有些不甘心。“难道就让她这样跑掉?我们应该上去吃掉她。我们是食肉的狼,为什么要怕那些吃草的马?”年幼的狼很不服气地抱怨道。
老狼舔了舔爪子,很无奈地说:“你没看到王在那边吗?你敢惹他?我可不想脑袋被踢飞。我看这次先罢手,咱们再另想想办法,说不定运气好还能抓住几只野兔什么的,快走吧。”
“你自己去吃野兔吧,我不怕他们。我今天非吃马肉不可!”
幼狼年轻气盛,面露凶色,杀气腾腾,边说边从沙丘后一跃而起,似一支射出的利箭飞奔而出,恶狠狠地扑向正要返回马群的老母马。幼狼的这一举动,引起了狼群的一阵骚乱。
“不能让他独自去冒险,能吃上马肉,比当饿死鬼强。”另外几只狼也纷纷越过沙堆,一起朝老母马扑去。
老狼老谋深算,他知道,冲上去的同伴死定了。他不愿意和这些冒失鬼一道白白去送死。近几年,因为王的强大,使他们失去了傲视草原的勇气,失去了做狼的自尊,使他既悲哀又无奈。此时,他只能静卧在草丛中,静观其变。
狼疾驰的声音,又一次惊动了马群,惊动了王。这次,王清清楚楚地看到,一群恶狼正迅速扑向老母马。同时,奔也看到了。他挤出马群高声吆喝,“老母马,有危险,快跑!”老母马似乎听到了奔的呼喊声,刚一回头,幼狼一跃而起,尖利的牙齿死死地咬住了老母马的咽喉,瞬间,刺破了坚韧的皮肤。紧接着,另几只狼也发疯似地跃起,扑到老母马的身上。幼狼用力一拧,鲜血从老母马脖颈处的大动脉中喷涌而出,染红了幼狼的面孔。血腥的味道,使狼群更加疯狂。他们用力地撕咬着。在浓浓的血腥气味中,群狼的面目变得更加狰狞。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使王措手不及。马群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此刻,老母马眼球暴突,张着大口,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呼叫着。狼群已经什么都不顾了。他们用利爪豁开老母马的肚皮,贪婪地咬食着。转眼间,老母马丢掉了性命。
见此情景,王愤怒了!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嘶鸣,王起身冲向了狼群。毛鬃被风扬起,充满愤怒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几只公马也紧随其后,似一阵旋风向狼群冲去。狼实在是饿急了,对降临的危险已全然不顾,他们的眼里只有肉,别的什么也看不到,听不见了。他们更忘记了,面前的对手不是普通的马,而是王。
老母马瞳孔散开,带着一脸的惊恐和无奈,彻底得放弃了挣扎。王以惊人的速度,第一个冲到了母马身边。野狼们仍不愿放弃这美食,大口地嚼着,头也顾不得抬。幼狼半蹲着,正用爪子撕开老母马的面颊,啃食老母马的头骨,舌头还不停地舔着嘴角的马血。他没有发现身后狂怒的王,不,是一个发疯的王,一个披头散发的魔王!王用他那坚实的后腿,支起了身体,双脚前跃,腾空而起,瞬间,巨大的黑影罩在了幼狼的上空,接着,前蹄猛然落下,犹如铁锤的双蹄,像流星一样,重重地砸在了幼狼的脑袋上。只见幼狼脑浆迸裂,身体瞬间被碾碎、踩扁,散落在草地上,血染红了绿草。其余的狼,有的还未来得及逃跑,就被赶来的公马踢死,还有的被踩住了身子,想挣脱,可是被牢牢地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犹如待杀的羔羊。对这些束手就擒的狼,是杀死,还是放掉,公马们等待着王的命令。王余怒未消,前蹄还踏着幼狼的脑壳,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看来,等待这些狼的将是粉身碎骨的命运。
“王,这群野狼残忍地杀死了老母马,该怎么处置?”一只公马似乎怒气更大,死死地踩住脚下的狼。
“王,决不能容忍这些家伙对我们族员的残害,杀了他们,为死去的老母马报仇!”另一只马也按捺不住怒气,口气更加坚定。
“杀,踩碎他们!”王的话音未落,公马们纷纷用力狠狠地踏在了狼身上。
这些草原上的终极杀手,是最可怕的猎食者。可是,他们却低估了王这群食草动物的力量。在王的铁蹄下,几乎没有能逃脱的敌人。今天,他们根本就没有喘息的机会,来不及反抗,甚至没有一声嗥叫,身骨就被强健的马蹄踏碎,像一张张空空荡荡的狼皮筒子,软软地瘫在了草地上。
这时,躲在沙丘后面的老狼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他看到,发怒的王比魔鬼还要可怕。他只听说王厉害,却没料到竟是如此威严不可侵犯,大大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他既惊恐又悲伤,还不敢暴露自己。若一旦被发现,绝对难逃一死。他只好先躲藏好,等待王和马群离开后,再另找出路。
他恨王这么厉害,更恨老天造出了王,让狼的命运这么悲惨!目前,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同伴成了马蹄下的冤魂。
在实力与智慧主宰一切的大草原上,千百年来称霸着草原的狼,身躯虽不及狮虎庞大和强壮,却以狠辣和无情的攻击著称于草原。他们时常几只、几十只地进行群体攻击。围捕猎物时,计划周密,布阵严谨,分工明确,协作配合,所到之处无人可及,令对手闻风丧胆。
从前的草原霸主,为什么沦落到如此地步?多年来攻击的顺畅、食物的充足,使他们个个无忧无虑,养尊处优,相互之间,表面上十分谦让,可内部矛盾重重。有时,为了几只野兔,几块牛马肉,相互打得不可开交。狼王又不及时解决这些矛盾,裂痕也就越来越大,最后,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野狼们忘记了,他们是如何在这残酷的生存网中活下来的。成群作战才是他们的优势,没了密切合作的有效进攻,孤军奋战,各自为营,纵使他们的牙齿再锋利,单个进攻多么凶猛,那都是徒劳。长此以往,狼也就不再那么神圣不可侵犯了。就这样,那曾经让猎物望而生畏、战旗猎猎、威风八面的野狼,衰落也就成了势在必然。
野狼在王强有力的铁蹄威慑下,不敢轻易招惹马群了。大多数时候,他们只能靠捉些野兔、草原鼠等零星的食物充饥。捕杀不到大猎物,这些根本填不饱肚子。没了同伴们的团结协作和齐心协力,草原上时常看见孤狼游荡的身影。他们像乞丐一样,向别的野兽讨点残羹剩肉。就连他们以前从来看不上眼的动物内脏,现在也成了美餐。
很长一段时间,在王的眼里,狼已成了草原上低下的贱民。他并不把狼放在眼里。可今天,王看到了狼忘我的凶残和整体作战的疯狂,内心隐隐约约地产生了些恐惧。难道野狼的时代又回来了?这对于食草动物来说,无疑是一场灭顶之灾。
作为王,没能震慑住野狼,保住老母马的性命,使她葬身狼腹,王深感内疚与自责。王正想得出神,马群在几只体格强健的大公马的护卫下,姗姗而来。担任警卫的马提高了警惕,生怕再出意外。好在王现在正值壮年,他自信能使自己的马群平安幸福。同时,王看到身边的两个儿子,又增强了信心,把未来的希望寄托在了儿子身上,也许是奔,也许是腾。王决心要把他们培养成真正的马中豪杰,因为他们是自己的儿子,血统纯正、高贵。他们身上流淌的热血,敢于融化冰雪,搏杀猛兽。
后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老母马尸体旁。老母马被啃咬得不成样子,实在惨不忍睹。后扭头转身,她不想再看到这一幕。“王,她太可怜了!我们带她走吧。我不想看着她再被秃鹰啄食!”后抽泣着,以肯求的口吻说道。
王更觉得愧对老母马,“好吧,不过得快点。天快黑了,野狗马上就要出来觅食了。这群野狗很难缠,最好不要和他们发生冲突。这几只死狼,就让秃鹰吃掉吧。阿威、阿强,你们两个把老母马的尸体运走,找一个没有秃鹰的地方,让老母马安息!”王闭上眼,像是对老母马亡灵的超度,也似乎是向上天乞求什么。许久,王开口道:“我们走吧。公马在外,幼马、母马在中间,向南转移,那里的草更茂盛,野兽也少些。我们可以在那里安心地休养几天。”
马群又缓缓地开拔了。只是走走停停,步伐很沉重,显得有些疲倦,没有从前那种轻松和愉快了。不知不觉中,太阳已经慢慢得西垂了。傍晚的草原,柔和的阳光照射在大地上,给嫩草镀上了一层金色,把王高昂的头颅映得格外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