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冒险传说之刺杀者(7)
这并不是仁慈，连续两次被重创，吸血鬼迫切需要鲜血来补充。即使心中一百个想要用最痛苦的方式折磨死对方，达库拉最终还是决定——吸干她。
对于吸血鬼来说，这是一个很神圣的过程。双手抱住女人腰肢，如同情人拥吻般缓缓低头，两颗锐利的尖牙朝着颈部，用一种非常温柔的姿态——咬过去。在这以前他吸取教训，把女人的双臂统统折断，再也不可能突施暗算。
“哦…………”
已经可以闻到血液的甜香了，二百年来都没再品尝过的绝妙味道啊，吸血鬼禁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呻吟。对于一切血族，这是最美妙的时刻。
忽然！吸血鬼全身弹起，连怀中躯体都来不及丢弃便以最快的速度向旁边飘飞开，而几乎在同时，一道巨大雷光从天而降，轰隆一声击打在他刚才的位置，石棺粉碎，地面上无数细小电光，闪烁不定的四处游走。
“元素使！雷系……”
吸血鬼立即丢下猎物，神色紧张的回头观望。墓园门口出现一队人，人并不多，当先两名武士，手持单手剑盾。盾和甲上都绘制着白底红纹十字标记，身上还有道道白光环绕，吸血鬼只看了一眼就隐隐有些头晕。
“竟然是圣殿骑士，两个！”
神圣系法术正是血族的最大克星，平时吸血鬼遇上个见习神甫还要回避三分，更不用说专门诛除邪恶的圣骑士了。就算达库拉是吸血鬼中的最强者，也决不敢轻易和圣骑动手。
最令他感到紧张的还不是这两个圣殿骑士——这两个不过是开路的。俩圣骑身上脚上，到处都是碎骨头渣子和腐烂肉块，显然一路上是他们俩杀开了道路。在他们身后，树丛阴影中，一个高挑人影默默站立，达库拉运足目力，竟然都无法看清那人的相貌。只是看到她手中一团能量正在不断聚集。那能量团并不发光，只隐约显出一点蓝色。但吸血鬼见多识广，一看见那架势，脸色立刻变了。
这东西他以前见过，大圣战末期，这蓝色雷球频频出现在黑暗军团和光之联军的战场上。每次，只要有这东西出现，黑暗军团就是毫无悬念的惨败。没什么东西能挡得住铺天盖地的雷电轰击，就算是巫妖王加尔苏德本人，也曾在这蓝色雷光面前狼狈逃窜。
他迄今还记得那个可怕的雷系元素使，名字好像是叫作桑塔·布雷塔，光之联军的总军师。而这个魔法本身，则是雷系法术中的至高绝技，人们称之为——雷神之槌。
幸好，象“雷神之槌”这样威力超强的圣法术，世上还没有谁能做到瞬发——法术的释放速度和该法术的等级，以及魔法师本人能力有重要关系。一个法师对于该系法术掌握的能力越强，施法速度越快。能够施展“雷神之槌”的法师，在雷系法术的掌握上肯定是达到了极高水准。但这个法术的等级实在太高了，据说是天神用于惩罚世人的手段，凡人本没资格使用的。就算勉强能用，也一定要手捧圣法书，口中念诵咒语之后才能施展。这多少需要一点点时间，如果在这期间发起攻击的话……
没有任何犹豫，吸血鬼背后双翼展开，以最快速度朝着……相反方向掠去。如此骄傲的血族，号称黑夜中永远不死的血族，武技魔法都是天生强者的血族，竟然连动手一战的勇气都没有，直接逃跑了。
应该说达库拉的判断还是非常正确的，那两名圣骑已经朝他扑了过来，手中长剑和盾牌上都是白光闪烁，神圣魔法喷薄欲出，如果被这种武器砍中，吸血鬼的身体是绝对没办法快速复原的。就算可以修复，也要经过漫长的休眠和痛苦的治疗才行。而且这两个都是剑盾骑士，防御能力超强，吸血鬼绝对无法在短期内打倒他们。只要稍微拖延一会儿，一旦那雷球上天……
达库拉当年亲眼见识过“雷神之槌”的威力：巫妖王四大亲卫中另一位，实力不比他差的，被铺天盖地的闪电之鞭包围着不停抽打，直到尸骨无存。
吸血鬼的速度优势一旦被用来逃跑，那绝对是天下第一。而且他遁入黑暗之后立刻化作了一只蝙蝠，在房檐屋角扑闪几下，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了目标，法术也无从施展下去，阴影中的法师无可奈何，只好收手。
“哦……呵呵呵呵。溜得倒挺快，男人嘛，果然是只配做奴隶的低等动物。”
气焰嚣张，骄横跋扈……所有用来形容大小姐脾气的言辞用在这位女法师身上都是最合适不过。但周围众人对她无不诚惶诚恐，显然早就习惯了。
王国首相费雷尔大人的独女千金，圣雷家族当然的继承者，执掌着“雷神之槌”圣法书，更被世人直接以“雷神”相称呼的伊秀妲尔大小姐，当然是有资格嚣张跋扈的。
一行人走入墓园，对于地上横七竖八，或生或死的那些躯体，他们并没有过多关注，只是走到安娜面前时，伊秀妲尔才皱了皱眉头：
“伤得这么重。罗伊老头儿过来，赶快给她治疗。”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牧师立刻从后面队伍里走出，人还没靠近，手掌上已经呈现出淡淡白光——圣系的治疗术。老牧师低下头，手掌放在女刺客额头上，一道白色光晕缓缓从他掌心溢出，覆盖了昏迷女孩的全身上下。
这些人就是所谓“雷神执法队”——圣雷家族最精锐的力量，在阿兰贝尔国中四处巡游，歼灭邪恶势力。以伊秀妲尔为首，其中囊括了各类优秀人才。象这个老牧师罗伊，曾经是圣王都十字教会的首席牧师，一手治疗术精湛到甚至可以起死回生。安娜伤势虽重，但在顶级牧师的治疗下，很快就苏醒过来。她慢慢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伊秀妲尔的面容，顿时吃了一惊，赶紧爬起来跪倒。
“大小姐……”
“嗯，不用说了，你做得不错。哦……呵呵呵呵，果然还是我们女人办事更牢靠。”
周围一群男人脸色古怪，但谁都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大小姐争执。伊秀妲尔的口头禅就是：“男人只配做奴隶”。凡是胆敢对此提出质疑的，都要做好面对雷神之槌作忏悔的准备……
安娜被抬上担架继续治疗，其他匪徒也都受到“照顾”，但他们可没女刺客那么好的待遇了。执法队有专门对付江洋大盗的器械——纯钢铸造的手镣脚铐，就算最老练的盗贼也休想逃脱。
威廉是始终处于半昏迷状态，官方的队伍总算比较人道，在给他上了铐子之后，就有牧师给他做简单的治疗。而盗贼西蒙就相当聪明，当发现无法逃跑时，便早早举起双手，乖乖的听凭捆绑——他身上特地被加了几道镣铐，显然这些人对他的“特长”很清楚。
最后，伊秀妲尔带着几名部下走到大树下面，威尔斯依旧丝毫不动，吸血鬼全力踢出的一脚何等威猛，一脚下去恐怕连脊椎骨都踹断了。此时只见他口鼻溢血，仰面朝天，半天不见呼吸，看来是已经丧命了。
“就是这家伙杀了雷蒙叔叔？”
伊秀妲尔并没有靠近，只是远远站着，皱眉询问旁边的卫士。充当护卫的圣骑立刻从怀中取出追缉画像，凑到面前仔细看了看，然后用力点点头：
“没错，就是他。红衣威尔斯，死亡兄弟会的头号杀手。”
伊秀妲尔点点头，用一种很无谓的口气吩咐道：
“那么，把他的脑袋割下来。”
“是，小姐。”
两名圣骑立即走上前准备动手。他们显然都很有经验，即使面对一个看上去已死的目标，依然小心把盾牌挡在前头，一人在前准备动手，另一人则在侧后方随时防护，不漏丝毫破绽。
一声咳嗽，刚刚还一副死人模样的威尔斯居然自己坐了起来，嘴角血迹犹在，但脸色却已不再是刚才那种死人模样。
两名圣骑和伊秀妲尔本人都没有显出任何惊奇之色。刺客与盗贼，所谓“装死”技能本就是他们的强项，不过用来骗骗笨头笨脑的动物还行，指望哄骗大活人，实在困难了点。特别是圣雷家的大小姐，从小带着部属闯荡天下，什么把戏没见过。
伊秀妲尔只是冷笑一声，而那两位圣骑士仍然举着剑往前冲——他们的上司可没说改变命令，目标是死是活，其实无关紧要。
威尔斯慌忙举起双手，若不是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他绝不会这么做的。但眼下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他武器尽毁，身负重伤，最重要的，他看见那小妞儿手中一团暗蓝色雷光，正在噼里啪啦不断闪烁。
人的动作再快，也肯定快不过闪电。威尔斯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就是因为他每次都能在最危急的时刻，作出最正确的选择，这一次也不例外。
“我投降……”
很艰难的吐出这三个字，威尔斯口中又吐出一口鲜血。装死是假的，伤势可是真的。他艰难的从胸前拿出一块厚钢板，上面清清楚楚显着一个大脚印。若不是这块护心甲，肯定被活活踢死，即使现在，身上也断了好几根骨头，连坐着都很勉强。
八 执法团
伊秀妲尔终于动作了，一个简单的手势，让两名圣骑停止动作——这时候一口长剑已经架到威尔斯脖子上了。不过随后，圣骑拿出钢铁镣铐，和先前对付盗贼一样，把这个顶尖刺客结结实实的铐了起来。也没人给他治疗，直接就拖了出去。
经过墓园中心时，威尔斯忽然抬头，朝担架上的安娜看了一眼。女人已经苏醒过来，看到他冰冷，不带任何表情的眼神，安娜脸上满是不安之色，深深的低下头去。
“大小姐，这似乎不是普通的血族。”
从石棺那边走来一个年轻人，腰挂短剑，身后背着一柄墨绿色长弓。看打扮不是斥侯就是猎手——最善于追踪的职业。
“发现什么了？”
伊秀妲尔好看的眉毛微微挑起，那吸血鬼刚一照面就逃跑了，故此这边的人并没有把他当回事。安娜刚刚苏醒，也没精神说这些。
年轻人稍微失神了片刻，似乎是被雷神小姐那一瞬间的美貌所倾倒。不过随后，他还是专心报告自己的发现：
“我们发现了这个……”
他拿出几颗精美的银扣子给伊秀妲尔看，那原本是吸血鬼礼服上的，威尔斯一刀反撩剖开怪物肚子，衣服扣子自然洒了一地。每一颗扣子上都有精致的六芒星标记，精通谱系学的人一眼就辨认出，这是当年那著名的吸血鬼家族族徽。
“是菲尔南德斯家族的后裔，但也有可能是他本人。根据古书记载，这个初代吸血鬼是永生不死的。”
“就是他本人。达库拉·菲尔南德斯。”那边盗贼西蒙突然插嘴，“那可是一个真正的魔鬼哪，不过我们老大更厉害，两次都给了他致命打击，只可惜那东西杀不死。”
西蒙决定彻底和这些人合作，没准儿能混个特赦之类的恩典呢。威尔斯没好气地瞪了这软骨头一眼，雷神麾下的执法队好像从来没宽恕过谁，盗贼的心思怕是白费了。
伊秀妲尔脸色一变，却没理会他们，而是转头走向安娜，低声向她询问了一番情况。之后，回头朝威尔斯脸上看了看。
“不错么，居然连吸血鬼之王都两次被你重创，难怪雷蒙叔叔死在你的手上。”
伊秀妲尔捡起地上的黑匕首，拿起来看了看，再次发出那嚣张的笑声：
“倘若你们用的武器上附有光明魔法，他被重伤以后就不可能快速恢复，你们倒是有机会逃脱。不过就算逃离这里，结局也是一样！哦呵呵呵呵……”
直到这时候，盗贼等人才看见，最先逃跑的克莱蒙斯居然早被俘虏，他的状况就比较凄惨，衣服焦黑破碎，头上脸上到处灼伤，头发一根根犹自竖起，看来是尝过了雷击的滋味，此刻仍然神志不清，不停哆嗦着。
“大小姐，这些人如何处置？”
一个狂战士打扮的彪形大汉押着克莱蒙斯，把他和另外三个倒霉蛋带到一起。同时冷冰冰的问了一声，不过在询问的同时，手中大斧头却在来回晃动，看来对雷神的行事风格很了解。
伊秀妲尔随便瞄了俘虏们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道：
“问问，如果他们愿意把有关死亡兄弟会的事情都说出来，就饶他们一命。”
狂战士根本懒得提问，冷酷的目光在四个俘虏头上绕了一圈，便直接回禀道：
“看来他们都很坚强。”
——哪有这么审问的，四个俘虏同时在心中大喊，就算要我们交待，好歹也拿点威胁利诱出来不是，抽两鞭子也算啊！
其实这倒不能怪别人，正是兄弟会自己的问题——他们这个组织的规矩太森严，泄漏会中机密的人肯定难逃一死，而且连家人，朋友都会受到牵连。此外，所有人在外出任务之时，都有一套专门的，半真半假的口供传授下来。就算有人被俘虏，严刑拷打之下，交待出来的消息也毫无用处，甚至有害。雷神家的执法团和这些人打交道多了，自然深知其中窍要，干脆不抱什么希望，抓一个杀一个，也懒得探听消息了。
于是，只见伊秀妲尔满不在乎的挥挥手，娇艳红唇中却是吐出要命的字眼：
“没用的男人，没资格留存在这世上，全砍掉吧。”
“是，大小姐。”
斧头男狞笑着，大斧头高高举起来。西蒙指手画脚的大喊：
“等一等，我们还没有经过审判呢！按照王国律法……”
“本大小姐就是律法，我说你有罪就是有罪。哦……呵呵呵呵。”
“我说，我知道的都说！”
克莱蒙斯大叫起来，伊秀妲尔瞪了他一眼，冷笑一声：
“你？新加入这个团伙没多久，连兄弟会的外围都算不上，根本不可能知道什么内幕，说也白说——砍了。”
天使面孔下面，绝对是一个女恶魔的灵魂啊！这位大小姐倘若加入兄弟会，估计混个紫衣级别也不成问题。威尔斯微微苦笑一下——安娜是内奸，他们这个小团体的一切秘密自然都保守不住。但死亡兄弟会被剿杀那么多年，隐秘程度当然是高到极点。各个成员的身份都是绝密，就算是会长，也不知道每一个具体会员的身份，上下都为单线联系。
比方说在威尔斯这个团体中，所有人只认他为老大，虽然对外都自称是兄弟会的成员。但实际上若离了威尔斯，他们连兄弟会的大门在哪儿都找不到。安娜只能出卖这个小团体，却破坏不了兄弟会的大局。能做到这一点的，唯有自己。
但无论如何，自己是栽了。这些年来跟圣雷家族结怨早深，连家主费雷尔的堂兄弟都杀了。即使彻底交待，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他倒不是对兄弟会中那些人有什么情谊，但在这种情况下，绝对不能顺着敌人的心意做，这是基本常识。
也许会死的，不过既然加入死亡兄弟会，迟早会有这一天。这一点，威尔斯早有觉悟。
伊秀妲尔似乎也没指望他招供，连等待的耐心都没有，直接就挥手。旁边那早就不耐烦的狂战大笑一声，举起斧头……
“等一下，我对你们还有用！”
就在斧头快要落下的当口，威尔斯终于想到乞命的理由。这时候安娜也从担架上爬过来，拉住了雷神的袖子连声哀求，伊秀妲尔哼了一声，转过头来：
“要说什么快说，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时间紧得很，不能浪费。”
“就是和您要做的事情有关——我可以帮你们对付那个吸血鬼，我也是个人类。”
威尔斯努力微笑着，他不得不赌一下。吸血鬼之王达库拉·菲尔南德斯重现人间，对于以根除邪恶为己任的雷神执法团来说，必定是更加重要的目标。伊秀妲尔显得这么没耐心，肯定也是要赶紧“处理”掉自己这伙人，好安排下一步搜捕吸血鬼。
果然，伊秀妲尔脸色再度变化，示意那狂战停手之后，又看了他几眼，终于朝旁边那两位圣骑挥挥手。
“看好他们，一起带走。”
威尔斯暗中舒了一口气，接下来四人被绑成一串，推搡着朝墓地外面走去，经过担架旁边时，威廉忍不住转过头去，看着安娜：
“为什么？”
没有回答，女刺客用内疚的眼神望着威尔斯——她的导师兼情人，但后者再也没看过她，始终低头，蹒跚着向前走。一路出去时，只见道路两旁处处都是被打烂的碎尸烂骨。牧师一路上不停祈祷，超度那些怨恨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