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静心禅院
立在主持师太近旁右手边的尼姑跳将出来,指着施易青情绪高昂的说道:“辛夷,难道你还不知错改过吗?你犯下如此大的罪过,如今在师父面前,也要强词夺理,颠倒黑白吗?”
施易青勾唇冷笑一声,不耐烦的收了合十的手掌,清冷无波的嗓音缓慢应道:“师姐好生奇怪,师妹不知错在何处,哪里来的何来强词夺理,更如何算得上是颠倒黑白?辛夷不懂,还望师姐指点一二才是。”
八年的勾心斗角,十年的囚禁生涯,早已将当初那个生性单纯的女子抹灭,如今的她可谓是历经磨难,浴火重生。
那尼姑未曾想到往日里怯懦的小丫头在一夜之间变得如此伶牙俐齿,禁不住的愣住,错失了回击的最佳时机,本该冷静自持的脸布满了阴沉,狭长的眼眉藏也藏不住着阴沉的目光,却碍着主持师太在此,不敢太过放肆,只有悻悻然退了下去。
端坐蒲团之上的主持师太止了揉捏着佛珠的手指,抬眸冷眼瞧着地上的施易青,声音却是慈善细语:“辛夷,我瞧你神色有些不太对,可是病了?”
施易青忙俯身垂首,遮挡住眼眸深处的讥笑,面上恭敬有礼的回道:“回禀师父,辛夷还好,就是有些高烧不止,想来是昨天夜里风寒侵体时未能及时发现,如今发了些许的汗,倒是好了些。”
主持师太板了脸色,微侧过脸去瞧右手边的尼姑:“开意,这是怎么回事?”
那尼姑万没想到施易青会当着众人的面告状,又不知主持师太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心中一慌便屈膝跪了下来,急声说道:“回禀师父,徒儿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是昨儿深夜了,师父您已经睡下了,开意只好先将那人擒了下来,又按照规矩让人将辛夷师妹送去面壁思过,也不曾知道辛夷师妹穿着单薄,着了风寒,更加不知她高烧不止,如今身体不适!开意知错,求师父惩罚。”
施易青暗自嗤笑一声,这人倒是好心思,将一切都推得干干净净,即便是追究责任也不过只是一个失察之罪,又不妨碍到她掌门师姐的名声威望,倒是将当众告状的自己推上风口浪尖,受人排挤。
想来那主持师太也不愿意失去这么一个好帮手,众人面前又不好就此袒护,只好继续板着脸,扮成严师的模样厉声说道:“先不说你这么做是对是错,但就论此事本身,你便有失察之罪,好在辛夷身体硬朗,不曾病倒,否则你的罪过可就大了。本主持念在你对静心禅院多年来的功劳,更何况未曾犯下滔天大罪,你便去亲自抄录一百遍心经,送与山下之人去吧。”
意料之中的惩罚,毫无悬念可言,施易青垂下的眼睫里含了似有若无的嗤笑,感觉到自两道怨念极深的目光自掌门师姐所在的位置上,赤裸裸的激射过来,竟是毫不遮掩。
蒲团之上的主持师太整理好爱徒开意的事情,轮到施易青时面容一肃,持着佛珠的手掌缓慢抬起,假仁假义着对她缓声说道:“辛夷啊,你本是京城名门淑女,更是入我佛门的俗家弟子,按道理来讲,你本该自持身份,礼佛素心,却不曾想到你竟会做出这等污浊肮脏之事。静心禅院虽说是立于山野之中,鲜少与人往来,然而你却做下此等罪孽,更是玷污了佛门清净之地,你当真不知罪吗?”
施易青抬眸回视着满面痛心的主持师太,神情冷清着缓声说道:“原想着师父本是得道女尼,应当是与掌门师姐这等坠入俗世入了魔道的人不同,没想到师父也是个道听途说,妄自议罪之人。既然师父与师姐们给辛夷所定之罪过之中,口口声声说着污浊肮脏,更是诬陷辛夷玷污佛门圣地,那就该让辛夷知道,辛夷到底做了什么,让师门如此不容才是啊。”
掌门师姐气急败坏的跳跃出来,指着施易青嚷声骂道:“放肆,竟敢与师父如此说话!你如此顽劣,不仅顶撞师父师姐,还死不悔改,当真是罪大恶极!师父,开意请求师父不要再与她所言什么,按照佛门法规先将其处理,再慢慢教化就是了。”
“师姐这是要屈打成招吗?若辛夷果真做了什么,为何不拿出证据来证明,反倒急急忙忙要处理掉这件事情,倒有几分遮掩之态,令人怀疑!”
主持师太沉着脸色抬手制止着暴怒中的开意,开口问道:“辛夷,你不服,是吗?”
施易青直身而立,面容宁静,不骄不躁的回到:“辛夷不曾做过,何谈不服之说,只是有些不明,为何掌门师姐欲将辛夷处置而后快?难不成,辛夷对师姐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让师姐对辛夷怀恨在心,如今更是寻了错处,连证据都不肯拿出,就要打死辛夷。”
掌门师姐垂首狞笑一声:“好,好你个伶牙俐齿!原本还想着给你留些颜面,想着你终归是个名门之后,年纪尚幼,不可毁了名声,却不曾想你倒是步步紧逼,迫的我拿出罪证出来。师父,开意请求师父同意。”
主持师太阴沉着脸色持着佛珠,冷眼凝望着不肯松口的施易青,心中渐渐着恼,沉沉的吐出一口气,侧脸转眸去瞧弯腰立在地上的开意,微合上眼睫点了点头,算是同意她的做法。
掌门师姐得意的扯唇去笑,让候在屋外的尼姑拖着一个形容狼狈的人闯了进来,越过众人疾步走到他的面前,森冷的嗓音里却是藏也藏不住的得意:“辛夷,这个人,你可还认识?”
施易青侧身顺着开意的手指望去,蹙额仔细打量眼前被折磨狼狈的男子,急速在脑海里寻找着他的模样。只见眼前这人似是浮肿的脸上纠结着猥琐的五官,惊慌失措的三角眼胡乱的转动着,瞧见施易青睁着一双冷似寒天腊月的眼眸凝望着自己,惧怕之下想要蜷缩着身体,下意识的想要保护自己。
掌门师姐立在那男子身旁,冲着主持师太恭敬说道:“师父,昨夜弟子们寻房,在辛夷的房间寻到这人,后来经过弟子们连夜询问,这人才吐口说是辛夷唤他过来的。辛夷虽是带发修行,可做出这等淫秽之事,玷污佛门,其后更是巧言利口,颠倒黑白,不知悔改,理应受到佛门法规惩戒!”
主持师太面含震怒的起身行到施易青面前,沉声道:“辛夷,现在你可还有什么好辩解的?你果真做出这等腌臜事情来?我静心禅院容不得你!”
施易青冷静自持,不慌不燥着回视着主持师太的愤怒,缓声说道:“可否容辛夷辩解?”
一旁的掌门师姐冷笑一声:“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即便如何抵赖都是无用,我倒是想要知道,你可还有些什么好辩解的!”
门外一阵慌乱,身着粗布短衫的徐嬷嬷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脸色灰白着扑到了主持师太的脚下,白着脸色惊声尖叫着:“师太,主持师太,这人与辛夷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不是辛夷唤来的!”
掌门师姐眼见主持师太一脸的不耐,挥手让立在一旁的尼姑上前拉扯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冷眼讥笑着问道:“嬷嬷可是想要说,这人是你带进来的?嬷嬷,你以为这是哪里?佛门境地其实你能够说谎的地方?你若想要包庇辛夷,也该寻个像样点的理由,这般牵强附会,倒是更加坐实你家小姐的错处了。”
主持师太回转身子重坐蒲团之上,神色肃穆着挥手说道:“辛夷所犯淫戒,本该痛打三十大板逐出师门,可念及我佛慈悲,又是年幼无知,便拖下去痛打二十大板,让人前往京城施家,命他们前来带走便是。”
执法女尼要上前带走施易青,一旁的徐嬷嬷瞧见眼前这个架势,试图上前抱住施易青,不许旁人来动,却被那掌门师姐看透,寻了两个力气甚大的女尼将其架开站在一旁。
施易青冷眼瞧着端坐上方面露不忍的主持师太,狞笑一声高声嚷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想要处置了我本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何必做出这等损人不利己的恶事来呢?!”
闭目念佛的主持师太微蹙着眉头张开了眼,望着立在地上一身傲骨的施易青,冷声怒道:“你本就有错,何来我等诬陷?”
施易青嘲讽着哼道:“从我房中寻出一个男人,就说那个男人与我做出什么污秽的事情玷污佛门圣地,先不说你们是否捉奸在床,就说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将这个男人与我勾连,威逼利诱说出我的名号,你们捏造事实在先,串通一气在后,想要做的,不就是将我打杀吗?既然如此,何必还来与我费口舌之争,又是惺惺作态的对开意师姐惩戒,想要的,不就是现在这个结果吗?”
主持师太暴怒:“你竟敢说我等诬陷与你?既然你觉得自己是青白的,那你如何解释这男人是从你房间搜出?又如何证明自己的青白?!”
施易青挣脱开执法女尼的束缚,挽袖露出手臂内侧鲜艳似火的守宫砂,狞笑着说道:“我虽沦落于此,但好歹出身高贵,自持身份,如何能够与这等猥琐男子相好?若我果真与这人有私,想来年幼手无缚鸡之力的我,即便想要护住青白也是不能,如今这守宫砂依旧完好如初,我本就是完璧之身,更何来做出尔等口中之事?这岂不是诬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