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从此陌路

时间的残忍无非就是改变了我们曾经以为会一直坚持的东西，距离也并没有产生美，而是使深情不在。

皓阳的婚礼毫无意外的进行着，只是他从没有想过自己是最早结婚的那一个，他也从没有想过他的新娘是情同妹妹的杨仁希，他也从来不相信她会欺骗，可事实是她确实背叛过，她的背叛让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在煎熬，一直被父亲左右，一直被利用，一直像颗棋子似得来去不由自己，或许这些年来，她也过得不好，她也经常做恶梦，她也每天在内疚，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这块伤疤既然已被揭开，皓阳就无法装作一点不疼，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婚礼是在教堂举行的，原本该是一场庄重而浪漫的婚礼，却因为新郎一直僵持不笑的脸庞少了一份虔诚存在，教堂里一道金光闪现，大门打开了，杨仁希挽着父亲的手从教堂大门处走了进来，在大多数嘉宾眼里，她是新郎的公主，是新郎的女王，新郎的目光也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但是不会有人知道皓阳眼里看到的新娘却不是这位公主，或者说，皓阳心里的公主从来不是她。仁希面带微笑，脸上的幸福就像溢出玻璃杯的水一样无法克制，她心里是真的有皓阳的，她是真的想嫁给她走向的这个人，不只是为了弥补，她是真的爱他。

仁希面对着他走来的时候，皓阳脑海里想出无数种报复她的手段，比如现在他可以马上离开现场然后说不想与她结婚，就可以狠狠的伤害到她，毕竟她是那么脆弱的一个人，或者，他也可以不离开，而是当场揭穿她们家当年为了和父亲争夺合约如何设计自己带走妹妹致使妹妹消失的事情，如此，也足以让她难堪。可最后皓阳什么也没做，不是因为心软，而是他知道这么做很幼稚。最终还是从仁希父亲手里把她的手接过来，虽然没有微笑，但握着她的手一直没有放开。

仁希说，无论生老病死贫穷或是富贵都愿意一直陪在陆皓阳身边。

同样的问题，皓阳没有回答。

仁希或许还不知道，她的幸福一直都是一厢情愿，她也不知道，她的幸福会伴随着婚礼的结束而结束。

她根本不知道皓阳在婚礼上全程没有露出一丝微笑是因为他已经开始厌恶自己，她不知道皓阳喝那么多酒是因为开心还是难过，她也不知道一整晚，皓阳的眼里从来没有她的存在。

是悲哀吗，还是遗憾，皓阳不能和沐诗乔在一起是因为错过，而他和杨仁希结婚却是因为过错，因为不能改变的过错，而使两个本来都无辜的人硬生生绑在一起。

仁希以为只要结婚了，只要她对他很好很好，他就会开始习惯有她陪伴的日子，她一直以为给他无限大的爱就能弥补他所受过的伤害，她以为结婚对他来说真的就是最好的补偿，她以为陆皓阳亲口答应结婚就是真的愿意。

皓阳如果知道仁希婚礼上带着的项链是沐诗乔所送，他应该会觉得不孤单了吧，毕竟他的婚礼上还有那么一点和沐诗乔相关的东西，沐诗乔的项链见证了他虚伪的誓言，见证了今后他所有的残忍。

酒喝完了，祝福都收到了。杯盘狼藉的残羹冷炙被满足的人抛弃遗忘，所有离开的人都不忘说“祝你们幸福”，只有仁杰和杰克说“你要好好爱她”，皓阳对着杰克苦笑一番，然后对仁杰说“你放心，我一定不亏待她”，而那晚，仁杰始终没有听懂不亏待不等于善待。

醉眼朦胧的皓阳被送回房间，仁希换好睡衣坐在床沿，她已经做好了发生什么的准备，皓阳走到她身边问：“你害怕吗？”

仁希摇摇头，而内心却极其恐惧。

皓阳一阵狂笑，接着说了一句“我不碰你”然后摇摇晃晃的离开，留下仁希一个人，空荡荡的房间时而有哭泣的声音回荡，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是为什么。

半夜的风很冷很急，仁希托着哭红的双眼轻轻地迈向书房，皓阳侧着身子靠在书桌边坐在地上睡过去了，仁希不忍惊醒又悄悄的跑回房间拿了条毯子过来盖在他身上，他还是没有醒，只是借着暗淡的灯光仁希隐约的看见他眼角残留的泪水，同时，她也隐约的明白这场婚姻他终究是被动的，才发现，原来幸福如此之远。

或许在以后漫长的生活里，仁希只能在像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可以安静的陪在他身边，她知道，就在答应结婚的那一刻，他们之前那些相惜相伴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阳光还是出现了，透过窗帘漏出的缝隙钻到漆黑的房间里，皓阳睁开眼睛，他并没有在意身上的毯子是谁送过来的，或者说根本就没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条毯子，虽然是新的一天，但他知道一切都真实的发生过了，他昨天结婚，是真真切切的，并没有做梦，这点从厨房的餐桌上就可以证实，皓阳拉开书房的窗帘，今天天气很好，回到卧室自己随意挑了一件衣服穿上，看见仁希挑好的西装只是轻轻瞥了一眼，他提着公文包经过楼梯口时和父亲随意说了句早，眼睛里没有父亲的存在。结婚的一个月，皓阳总共回了三次家，和仁希说了三句话“不用”“你走吧”“别碰我”，公司里相遇皓阳当做不认识她，同事们觉得很奇怪，结婚前他们如胶似漆，结婚后倒还陌生了。

仁杰每次问仁希“他对你好吗？”仁希都笑笑假装很幸福的回答说“很好”，仁杰说觉得皓阳结婚后变了许多，仁希努力的解释说每个人结婚后都会改变的。

日子慢悠悠的过去，情人节到了，黄昏时刻，皓阳还在办公室加班，仁希准备了礼物去找皓阳，皓阳抬头看见是仁希来了，像是空气一般看不见她的存在，仁希已经习惯这种存在，她早就为他放下了所有自尊，走到皓阳身边，她笑笑说：“给你准备的礼物”，皓阳依然专注着手里的工作没有理她，她又将礼物推近了一些说：“你看看吧，或许喜欢呢？”皓阳还是没有说话。过了一会仁希又说：“这个礼物我准备了很久”，皓阳不知道是不耐烦还是不忍心，他顺手抓起礼物随意扫视了一下说“这么贵的东西我用不起”，说完把礼物扔在一边，仁希的心一阵阵泛凉，但没有生气，也没有怨言。

“我们去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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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REVER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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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今天是情人节吗？”

仁希就这样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不断的试图打动皓阳，但最后结果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皓阳很生气的请她离自己远一点。

“我哪里做的不好吗”仁希压抑着心里的酸楚说，“我只想对你好一点”

“不必”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希望我什么样？”皓阳抬头看着仁希，眼里透出杀气。

接着皓阳站起来走到仁希身边，他抓着仁希的肩膀说：“你想知道为什么我会这样是吧？你想知道为什么结了婚我就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是吧？好啊，我告诉你，因为我就想折磨你”

黄昏的光景很美，仁希没有感受到夕阳无限好，却看见了白炽灯光照耀下皓阳那张陌生的脸，陌生的好像他们从来没有一起吃过饭，一起玩过一起笑过，一起心疼过小美。

灼烫的眼泪一道道划过脸颊，她的心在不停地颤抖，她真想告诉皓阳当初他父亲准备安排和他结婚的对象并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个他从来不认识的富家千金，那位富家千金家产过亿却患有抑郁症，仁希不忍心皓阳受这样的折磨，才恳求父亲让自己嫁给皓阳，她以为这样皓阳会过得好一些。

原来以为和真相也是不相等的。

仁希没有将真相告诉皓阳，她从来都没想过靠自己的一厢情愿来博取同情。

看着仁希悲痛欲绝的样子，皓阳渐渐地松开了仁希，或许是他冰冷的心稍被打动，就在自己快要心软的时候，突然又僵下脸来说：“还记得我妹妹吗？”

皓阳的表情坚决的没有任何退路，仁希在震撼中终于明白了，他的冷漠都源自于那个消失的妹妹。

仁希爸爸当初被逼到绝境没有任何退路，只能靠那个合约解决问题，然而皓阳的父亲一点也不肯退让，如果合约签不到仁希的父亲就得去坐牢。

就算解释了，就算是无可奈何，就算是事出有因，而他妹妹还是回不来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你们自私”皓阳歇斯底里的怒吼着，“为了保全自己就要牺牲别人吗？为了不让你父亲去坐牢就要害死我妹妹，害我母亲在医院躺十几年？”

“不是的，真的不是的”仁希哭喊着解释说，“这不是初衷，爸爸说只是让妹妹消失一晚上第二天就让她回家的，可后来不知道怎么她就不见了”

内心的狰狞弥漫在办公室的空气中，混合着夕阳的味道，很悲伤。

皓阳眼角的泪水早已止不住，他回过头撕心裂肺的哽咽着，痛苦遍满全身。

“回不去了”

他颤抖着咽喉深叹了一声离开。

仁希知道，在今后的日子里，无论自己如何付出，也不可能打动他了，他们依旧生活在同一屋檐，但谁都不再去干扰谁的生活，可仁希对皓阳的心思从未减去半分，她默默地关注着他的衣食住行，他哪天笑了，他哪天皱眉了，她因为他的开心快乐，她因为他的烦恼忧愁，她一直都知道她是陆皓阳的妻子，除非哪天皓阳提出离婚，否则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不会离开他。

她得知皓阳准备贷款在外面注册一家新公司，所以悄悄地卖掉了自己在公司的股份以及自己所有的嫁妆和值钱的东西，把钱打到皓阳账户，皓阳没有拒绝。

三个月后，皓阳和杰克一起成立了“乔阳股份有限公司”，并且在外购了一所别墅，只为了方便新公司的工作不被父亲发现，从此皓阳将所有心思花在新公司上面，在家里，仁希一直默默的在背后为他付出，在外面，还要努力的维持着她和皓阳和谐的关系，对于个人而言她是脆弱的，而为了皓阳，她异常坚强。她做了太多能让皓阳感动的事情，但因为工作太忙，这样的感动好像在皓阳心里显得微不足道。

如皓阳所说，回不去了，若不能善待，那冷漠就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