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浮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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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激情重逢(1)

只见远处林中突然窜出一骑,上面之人全身黑衣,闪电般驶向那支队伍,手中长刀猛挥,顿起一声惨叫。那高大军官竟硬生生被连人带甲劈成两半,当即软瘫在地,血液、肚肠,肝脾,随尸而淌,士卒俱都惊得呆了。

我的心卟嗵一跳,仔细揉了揉眼,太远,看不真切。那帮士卒开始叫骂,抽出兵刃向那人攻去。可来人身手极为姣健,下得马后,所出招式更是闻所未闻,片刻间,已砍瓜切菜般杀掉数人。其人衣上,浴满鲜血,看起来极为刺目。

我左手卧着的汉子对边上人道:“袁黥,你在看吗?”

袁黥眼睛瞪得大大的,道:“你没看见我在看吗。这小子是谁,我从未看见一个人对三十人下手,还敢这样打的。”

我猛然起动,蹑手蹑脚向那边爬去。陈林拉了拉我,我全没会意。

眼见那黑衣人杀得性起,一刀下去,又将一兵连人带盾砍成了两截。其余的俱是吓得傻了,声嘶力竭地大叫着,四散狂奔。黑衣人窜起几尺,一脚踢去,将一逃跑士卒蹬翻在地,踏住其胸,叫道:“你们要找的人在哪儿?说,你们要找的人在哪儿?”

我伏在林中,听到这个声音,感觉就象死了一样。足有二十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待那人警觉回头,便突地爬起来,疯狂大叫道:“小清,小清!”向林边跌跌撞撞地跑去。

那黑衣人正是楚小清。她又惊又喜的表情让我看得清清楚楚。似是眼眉、嘴角处都微笑起来,丢了刀,向燕子似的,一下扑进我的怀中。

“颜鹰,颜鹰……你,你怎么伤得那么厉害?我,我以为你死了呢。”她突然哭起来,用拳头轻轻擂我的胸膛。怀中佳人在抱,而我却足足一分钟什么话都讲不出。摩挲着她的头发,霎那间所有的悲伤、悔恨,所有的焦虑、痛苦都离我而去,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平气和。就这样好久好久。

突然,有人远远唤道:“鹰叔叔!”

我大震,松开小清,见新儿躲在一棵树后面,露出脑袋,怯怯地望着我们。不由得大喜,心里有一个声音道:新儿也没死,她也没死!冲了过去,大叫道:“新儿,新儿!你没事么?”一把抱起了她,“叔叔可担心死了。”

新儿娇小的身躯一入怀,便觉再没什么事比亲人团聚更令人高兴的了。眼眶一湿,泪水无可忍耐地顺颊流下。哽咽道:“叔叔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的哥哥……都是我不好,酿成了这么大的祸害……我……我真该死。”

新儿也哭了起来,却劝我道:“鹰叔叔不要哭,婶婶说了,会把哥哥救出来的。新儿错了,新儿该和哥哥、叔叔一块儿去……”

我心如刀绞,回头看了看小清。她柔声安慰道:“你们俩都别伤心了。哭是没用的,还是赶快去救人罢。”

我没有应声,她便回头示意,神色警惕而严肃。我急忙摇手道:“都是自己人。哎,三位兄弟,都出来吧。她们都是我的亲眷,是来帮我们的。”

我帮新儿擦了擦眼泪。此时,陈林等三人从密林中出来,俱是不敢看小清一眼,来我面前躬身施礼。我说道:“烦劳各位将这里收拾一番,也问问那人的口供。看看还有另外的犯人都被苏固关在什么地方。”

三人应喏而去。小清这才走上前来,怀疑地道:“他们是谁?好象穿得和这些死人一样嘛。”

“也是南郑的兵,不过是郡尉张修的,而不是太守苏固的。唉,一时间也讲不清楚。”站起身,凝视着小清,道:“我现在可没有心情谈这些废话,你可知道我每日每夜,都想着怎样治好你。你是怎么能自己好的?”

小清脸上丝毫也没有变化,除了几点血迹,仍是洁白无暇,美得无以伦比。她的头发长了,梳理得颇为古装,一看就知是新儿手笔。叹了口气(好象有点不象她了),道:“其实只是个小小的故障罢了。列切斯教授曾经秘密地在我体内安置了能量隔膜,如果在短路措施不起效果的情况下二十天内,就会引发隔膜,从而导致我体能无法供应。电脑曾认为是能源短缺,并试图找到答案。后来我查清了隔膜所在的位置,醒过来取出了那东西,这才有劲来找你。”她把手放在我的胸前,轻轻触摸着道:“你被打伤啦,还伤得那么厉害,瞧,都开始化脓了。”又看看我的颏下,一脸专注、仔细的样子,“怎么长了那么长的胡子。你是不是真的很担心我呢?真抱歉没早点告诉你,因为,因为我不想让你看见……我的身体。可新儿说,你,你早就……”脸色一片飞红。

我老脸皮厚,只是讪笑着,心道:新儿那时不是睡着了吗?不置可否地摇摇头,道:“你别怪我,我甚么办法都想过了,甚至还带你去看医生呢。”

小清咯咯笑了几声,道:“我醒来的时候,正被裹在破席子里,那帮蠢猪想埋了我,我便跟着他们,看见了新儿与你的队伍,被押着,正送往南郑城里。那些人还想抓我哩,要不是新儿她大叫‘楚婶婶快跑’,我也想不到他们跟你有关。”

“哦?你把那些人都救出来啦?那郭阜、丁六呢……”我一半问小清,一半问新儿道。

小清瞧了瞧新儿,新儿轻声道:“有很多人都被杀死了。郭大哥和丁大哥他们以为叔叔死了,便商议把余下的队伍带走,可是李升早就抢走了钱粮,所以也不知他们会去哪儿。婶婶不愿跟他们走,我也不愿意。后来,我们俩人就来找你们了。”

我思索道:“你哥哥和我去南郑求医,被医生支开,虽然我没看到他被抓住。可城防那么紧,我想他还会在城里头。嘿,等我伤好了些,便去救他回来。”新儿抓住我手,重重地点了点头,她的手抓得那么紧,掌心已汗湿一片。

我低下头去,轻轻吻了吻她的前额,又朝她掖下一哈。新儿轻轻一笑,突然附耳道:“楚婶婶可想你呢,我说打仗的事情,除了你怎么打,其他的她都不要听。而且……”她拽拽我的耳朵,又轻声道:“我一提到你对婶婶说的那些话,她就哭了,可伤心呢。”

我简直呆掉了,半晌才道:“好啊,原来每次你都诈我。你装睡,却偷听我说话。”捉住她的手便痒痒她,新儿笑得打滚,求饶道:“鹰叔叔,好叔叔,饶了我罢。楚婶婶真的喜欢你,她还说,如果你死了,就为你修一个大坟,永远陪着你。”

楚小清在一旁听着,也是面红耳赤。轻轻给她一个爆栗,道:“坏丫头,把婶婶都出卖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作势欲追,我放开了手,新儿便一溜烟地跑了,边跑边笑。

我站起身,细细地看了一眼小清,不由分说,把她揽在怀里。

一时间,众人俱是远远躲开,连新儿也羞得不再看了。我叹了口气,道:“原来我可真是一厢情愿,直到现在,我心里还是没有底,因为我们还没结婚呢。”

小清嗯了一声,极是娇媚地道:“你又使坏了。跟你这花花公子在一起,我的心里才真没底呢。老实告诉我,你又找了新的没有?”

我半真半假地道:“你醒过来,就算是新的啦。我也要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嫁给我。”

小清松开我的怀抱,笑吟吟地道:“别做梦啦,天下好男人有的是,我干嘛非要嫁给你?”

回到车上,小清便换了新儿刚缝的衣衫。她婀娜的身材穿上绢织衣服,说不出的漂亮。然后,她便开始细心地用棉纱蘸酒,擦洗我的伤处。那瓶酒是新儿在附近市集买的,还弄来了不少肉食,可惜,这些“贷款”都来自陈林。虽然我事先向他言明:借一还十,可他仍垂手作痛苦状,一望可知,是对我毫无信心。

我忍着消毒时的疼痛,强笑道:“你救了新儿他们,可受了伤吗?”

小清淡淡地答道:“那么多人,哪能不受点伤。混乱之中,不知什么人在我肩头上砍了一刀,一直砍到骨头,他的刀断了,我也把他杀了。”

“这么厉害?”我惊慌起来,摸摸她右边的肩头,小清脸一红,“是左边啦。”

我脱去她肩头上的衣服,看见了伤处。是一条深深的疤痕,内块已呈紫红色,长长的,从锁骨一直到肩窝处。我有些难过,皱眉道:“你不能小心点吗。上次也是的,腹部中了五箭,扎得跟刺猬一样,还拼命喊打喊杀。这次又犯了老毛病,再这么着,我真要心疼死了。”

小清合上衣服,抿着嘴笑,轻声道:“我听到新儿那么叫我,知道她一定跟你有关,所以才动真格的。其实,那时有四百多敌人,要不是你的部下们都参战杀敌,光我一个,也对付不下来。”

我望着她,她也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不知道她触动了我的哪一根心弦,我突地无法遏制自己的欲望,捉住她便亲吻起她的面颊。小清颤抖着,没有拒绝,还装作不经意地,把嘴唇凑到我的唇边。也许这样的渴望,已经很久了,我品味着她温柔的吻,却再也想不起曾吻过的那个“冰美人”。

我呼吸粗重,但是强迫自己静静地放开了她。我知道,她需要温柔自在,而不喜欢轻薄与威胁。

她看着我,似乎在重新审视我的一切,甚至灵魂。她说出“我爱你”的时候,眼眸深深地凝视着我,神色却稍稍有些慌乱,“我发觉无法欺骗自己,他死了以后我试着不再恋爱。可是,你的影子总在我心里盘据着,象是在逼我……”

我望着她,微微一笑,心里顿时忘掉了所有的不愉快,不由回味起我们相识、相恋的过程来。笑道:“你举得起那么重的石头!”抱着她,做了个上托的动作,小清微笑起来。

“那好重的,你还取笑我。”她嗔怪地道,“那时隔膜正好发作,我强令电脑作出应急反应,以致于身体接近瘫痪的边缘。好可怕。”

我感动地抚摸着她,道:“那你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要这样使蛮。我不要你受伤、受苦,我的事情我自己来办。”

小清见我那么认真地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我顿觉心下大放,笑道:“还有一件很对不起你的事:赤兔马被抢跑了。”当下原原本本,将我从西羌到益州之间的曲折经过讲了出来。楚小清专注地听了片刻,笑道:“只要你没事就好了,那不过是一匹马,还有机会再弄回来的。好了,现在你接下去说,你和杨速他们打土匪的事情。”

我们就这样坐在车里,偎依着讲述那一段段离奇、精彩的往事。她时而快乐地叫起来,时而又悲伤地掉泪,象个小孩子一般。

陈林等三人查问了俘虏口供。

陈林这小子真是刑讯逼供的高手,不费力气,只将两条蛇往俘虏裤裆里一放,便立刻得到了我们想知道的一切。

看来南郑城此时已不太安稳,苏固听到风声,马上派队来城外捕我。张修的都尉府宅,也被苏固的亲兵围住了。此时南郑市集已散,所有城门俱都关了。到处有巡逻队在城中搜查。新儿很是担心她的哥哥,但我没有听到有关他的消息。

小清救出丁六、郭阜一帮子后,苏固便上书刺史,委派李升上任绵竹令去了。那小子罪大恶极,虽此刻畏罪潜逃,也终会被我们抓回来,五马分尸。

对于楚小清来说,所有的争斗已经结束了。只要我安然无恙,她就会好好的,表现出一副淑女风范。陈林等人见她是个女的,更是惊怖,和我谈笑风生,一到她面前,便作揖、鞠躬,一副唯唯喏喏的样子。

“杨速可能被苏固逮住了,因为他若得知我在监牢,必定会去援救。张大人也不知现状如何。嘿,怕就怕这种人情,他救我一命,我也得想办法把他弄出来。”

“那……把他弄出来以后呢?”新儿问我道。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沉默了半晌,怒骂了一声,“还真没地方可去呢!我们被李升真可谓弄得家破人亡,原本多么美妙的打算,也成了泡影。走一步算一步吧,我就不信邪,总有一天,我失去的还要加倍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