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侠客

醒来的时候今玖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那喝剩一半的茶，证明昨晚并不是梦境。

我松了一口气，小声嘀咕道：“还好没梦到今玖，不然被他知道，一定笑掉大牙了。”

门被轻叩，青莲探头道：“浣殿下，有个男子找你，与情魂有关。”

我迟疑了下，道：“让他进来吧。”看着青莲离开的背影，我暗自祈祷不要再遇到之前那样兑换情魂的人了，交易不成反而与烈焰兽勾搭上。

那是一个侠客打扮的男子，他说他此次来是为了忘却一物，他知我是龙女，可以助他。

“你要忘却何物？”我转动眼眸，像个在衡量物品价值的商人。

“铃铛。一个金色的铃铛。”他道。

就在此时，窗外的铃铛忽然发出清脆的响声。这是今玖将他挂在窗沿下以来，我第一次听到它发出这般悦耳的声音。

“你……听到铃铛的声音了吗？”我小心翼翼的询问。

“什么？”侠客皱眉。

我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

“来我这的人，都是有故事的人。你告诉我你的故事吧，也许我能帮你。”

男子迟疑了下，将故事缓缓道来。

他是一个除妖师。大大小小的妖，他杀的太多。没有什么因果，只是他的师父告诉他，凡是妖物就要除去。

洛阳向来是个繁华的城市，他就是在那遇到她。她赤着脚丫，身着鹅黄色长衫站在熙攘的人群中，一群富家公子聚在一起调侃她，她犹豫着不知如何是好。

他一眼就看出她是妖。

他走上前对富家公子们道：“你们不要命了？”

趁着众人转头看他之际，女子一把抓住他的手道：“小哥哥，我害怕。”

他后半句“此女乃妖物”生生吞回口中。

果然是狐媚，那泪汪汪的双眼足以让任何人倾倒。还好，他暗自庆幸自己是除妖师。

好在他在洛阳也颇有声望，几个富家子弟也就放了她。她却不怕死的跟了他一路。她说，我在找一枚铃铛。它摇起来有好听的声音。她用脚尖在地上画圈，怯生生道：“本有一个极漂亮的，可是弄丢了。”

“所以你来到这里？”他问。

女子点点头，话语间尾巴已现了形。是最普通的那种狐妖，他突然玩心大起，一把抓住她的尾巴，惹得她惊呼起来，却也不生气。

他想过很久，为何自己那么轻易答应送那只狐妖一枚铃铛。可是每次想到此处，头就痛得像要裂开一般。

他绕开这个问题，却又像是寻到了一个像是答案的答案。自始至终，只是圈套罢了。

他渐渐与狐妖熟悉。他什么都告诉她。她也什么都告知他。很简单，两个人相爱。按照正常路线，他与妖孽相恋被师门发现，然后被逐出师门。而他与狐妖一同归隐山林。

没错，就是这座山林。因为狐妖作怪，山林中已经少有人烟。师门多次想除去此处的狐妖，奈何此处狐妖众多，而且善于幻象，师门弟子多次前来均无果而返。这一次，没有任何阻碍，他成功今日幻象之内，他一路留下线索，让师门中人顺利摆脱幻象。

没错，本就是个计谋，为她解围是假，送她铃铛是假，与她相爱更是假。

可是当师门中人赶到时，她的表情却极为平静。这时他才知道，狐妖也在骗他。山中所有狐妖摆下陷进要将他们连根拔除。两人都只是互相利用罢了。

最终，他杀了她。也剿灭了山林中的狐妖。当然，他的师门也伤亡惨重。

可是自从那日后，他耳畔常常能听到铃铛声，而铃铛真正响了，他却又听不见了。

他说，他情愿将情魂给我。

他说，我不可能爱上那只狐妖的。我很清楚。

我抬头看他，又无奈的摇头。

“果然，这故事打动不了龙女。”他起身告辞，彬彬有礼，很是洒脱。我却分明听到窗外狐铃声大作。

“你等等！”

他停下来，却没回头。

我犹豫了会，问：“你师父，可还健在？”

许久，他都没有回答。

我叹气道：“我……我不知告诉你是不是对的。你的故事，不是真的，你的记忆，有损坏。”他不可置信的转头望向我。我却平静的问，“你听到了吗？”

“什么？”

“不是你听不到铃铛声，是你自己强行告诉自己不准听到铃铛声，不可以听到铃铛声。”我望向他，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一种秘术，施法者可封印对方记忆。可是尔等只是区区凡人，又怎么有如此能力承担启动此秘术的威力？所以，该秘术只有凡人对自己封印才能施展。因为自己有强大的愿望希望自己忘记。所以很多修仙的凡人为六根清净，常常用此法忘却凡尘中的琐事与牵挂。”

男子微微一颤：“龙女的意思是，这个故事，我脑海的记忆，根本不是真的？”

我点头：“你说这个故事时，你的情魂根本没有反应。”

男子转身看了我一眼，朝我做了一个揖，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隐约中，仿佛听到雨点低落在屋瓦上的声音。窗沿上金铃伴着雨滴微响。

我蹙眉。

铃铛。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