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安史之乱起战火 常山英烈抗叛军

在安史之乱过程中，唐朝涌现出许多忠臣良将，其中最著名的就有常山太守颜杲卿。同样是在安史之乱过程中，石家庄的两个地方——正定和鹿泉市的土门关，不能不被提及。回望历史上的那一刻，在这两个地方相继有三个人物演绎了他们人生或悲壮传奇或令人蹙眉叹息的命运往事。

这三个人物，就是在真定首举义旗抗击叛军的常山太守颜杲卿、常山郡长史袁履谦和安史之乱的第二号人物史思明。

当时，石家庄一带属常山郡，郡城就是现在的正定城，这里是河北雄镇、战略要地。历史上发生过许多战争，也涌现出许多慷慨悲歌的英雄。在民国以前，正定城里有一座著名的纪念建筑，叫“三忠祠”，是纪念三位忠义名人的庙祠。庙祠中供奉的忠义之士，就有颜杲卿和袁履谦。

颜杲卿，祖籍山东琅琊郡的临沂，生于京兆长安。唐玄宗开元年间他到大名府当了一名小军官，为官清廉。天宝中，唐玄宗宠信安禄山，收他为干儿子，委任他为范阳节度使。在这期间，颜杲卿在安禄山的范阳节度使麾下，做了管理粮草的官员。安禄山知道这个人与著名书法家颜真卿是本家兄弟，都是北齐著名文学家颜之推的后代，乃名门之后，就和他拉近乎，向朝廷举荐颜杲卿做了营田判官，就是管理军屯的官员。颜杲卿对安禄山、史思明招兵买马、囤积粮草、拥兵自重的行动有所察觉，有时便暗示安禄山要维护唐朝法度。安禄山极力收买他，但是颜杲卿刚正清廉。安禄山觉得他留在范阳，对自己的叛乱野心不利，于是便向朝廷举荐，请朝廷委以重任，让颜杲卿到正定出任常山太守。

天宝末年，唐玄宗骄奢淫逸，外宠安禄山等北边的少数民族悍将，内宠杨玉环和她的哥哥杨国忠。天宝十四载（755年）十一月，深受唐玄宗信任的安禄山，伙同朋党史思明等人，以“讨伐奸相杨国忠”为名，统兵二十万发动了“安史之乱”。叛军从北京南下，经过真定城的时候，他们对颜杲卿百般利诱胁迫，还赠颜杲卿紫袍。唐朝常山太守一级的官员，应该穿戴绯袍，安禄山赠送紫袍，表示要给颜杲卿晋升官阶。赠送紫袍只是收买人心的手段，而实际上，他还用了更加狠毒的一招，就是把颜杲卿的幼子、幼孙作为人质带到东都洛阳安顿，实际上就是为了防止颜杲卿心存异志，断了他与后方根据地的后路。

再来说说第二个地方，就是鹿泉市的土门关，位于土门村两侧，东西各有一个关门。在唐朝，这里是一片驻兵的城堡，扼守太行山东出的门户、前后山峦隘口，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西汉初年韩信背水之战的时候，赵国主帅陈馀，就是兵败从这里出山，南逃汦水。

断其后路，颜杲卿能否让叛军阴谋落空？

为国尽忠，兄弟联手如何铲除叛军首领？

趁火打劫，贪婪赃官为何冒名贪天之功？

安禄山害怕唐朝军队从西面东出太行山，进攻他们的老窝范阳。所以，他派了自己的一个干儿子率五千精兵驻守土门关。叛军南下之后，颜杲卿即刻召见常山郡的长史袁履谦、真定县令和内丘县令等可以信任的人，一起商议，共谋讨贼大计。他们一致认为，叛军南去，范阳城内空虚。留守范阳的节度副使贾循与颜杲卿很有交情，也是个爱国忠义之士，对安禄山的叛逆行为肯定反对。如果能相约起兵，里应外合，剿安禄山老巢，断其后援，必能置其于死地，为国除奸。

于是，年逾六旬的颜杲卿亲自奔赴范阳，找到贾循密议。同时，他派自己的长子颜泉明快马奔赴太原，约太原王承业作外应。颜杲卿的这次行动得到贾循的响应。但是没有想到，贾循还未起兵，就被安禄山的死党们发现了，因此，贾循等爱国义士们惨遭杀害。这时安禄山叛军直驱东都洛阳，镇守山东的平原太守颜真卿（颜杲卿的从弟，是我国唐代杰出的书法家），发现安禄山叛国野心后，杀了安禄山的部将，派人到常山送信，约颜杲卿协同行动，以掎角之势，切断叛军后路。颜杲卿接到密信，思绪万千。谁没有儿女深情？谁不想居家平安？可是奸贼叛乱、祸国殃民，作为名门之后，岂能只顾儿孙而忘记国家命运。于是他决定首举义旗，为国除奸。他精心策划，派人到土门关传安禄山的干儿子火速赶到郡府，假称有要事相商。等安禄山的干儿子带着随从亲兵赶到真定城常山郡衙门的时候，颜杲卿、袁履谦的部将们一拥而上，斩杀了这些乱臣贼子，投尸滹沱河中。

安禄山占领洛阳后，急需粮草，于是派他的一名姓高的部将回他的根据地河北搬兵催粮。这员部将马不停蹄地赶到藁城。颜杲卿事先安排藁城的官吏和将士们，设宴把他灌醉，擒获叛贼，打入木笼囚车。

就在这个时候，安禄山的另一名部将何千年从镇守的赵县赶往藁城，本来是准备迎送姓高的部将，了解安禄山南下的情况，结果被藁城的将士们一并擒获，押到真定。

惩治叛将的行动获得初步胜利，袁履谦派兵镇守土门关。颜杲卿派自己的长子颜泉明和内丘令押送两名叛贼经过土门进京觐见皇帝。途经太原时，太原尹王承业想贪天之功为己有。他扮出一副善良面孔，先是对贾循做内应不幸被杀深表遗憾，接着又说：

“请贤侄赶紧返回常山，协助你的父帅坚守常山城。”

王承业口蜜腹剑，表面热情招待颜泉明，暗中却指使太原部将翟乔在途中劫杀颜泉明，并重金收买内丘县令。王承业撕毁了颜杲卿上奏皇帝的奏表，另写一份奏折入京，为自己谎报战功。执行劫杀任务的翟乔素来敬仰颜氏父子的堂堂正气，对王承业掠人之功的做法非常鄙视，因此，他在途中放走了颜泉明，使泉明幸免于难。王承业用一张假的报功表，欺骗了玄宗皇帝，被皇帝加封为大将军。

安史之乱起兵半年之后，安禄山在洛阳自立为大燕皇帝，发兵西进，开始进攻唐朝西京的门户陕西潼关。

大造声势，叛军主力能否被此战术牵制回返？

求援友邻，常山太守能否打赢叛军围城之战？

更改地名，朝廷此举能否唤起民众共同平叛？

为牵制叛军主力，颜杲卿在真定一带张贴布告，打击叛军的后方势力。他声称朝廷已派亲王为河北兵马大元帅，领二十万大军到了土门，要求各地军民杀掉安禄山的官吏，归顺朝廷。

为了大造声势，颜杲卿派遣部将率百余骑兵，在土门关外拖柴草飞驰，扬起烟尘，令土门的将士摇旗擂鼓，假称王师先锋已到。这一行动，极大地鼓舞了河北军民抗击叛军的斗志，各地郡县的爱国军民纷纷奋起反抗叛军。

当时，正在围攻饶阳的叛将们听说唐朝的大军已经到了土门关，非常害怕，于是，丢盔弃甲龟缩回范阳城。河北各郡县的爱国军民乘机奋起，杀掉安禄山的部将和伪刺史、伪太守，传其首级于真定。数日内，有十五郡归顺朝廷，与常山、平原郡配合行动，打击安禄山的后方势力。就在此时，唐王朝为表明平灭安禄山的决心，颁诏更改地名，将颜杲卿镇守的常山郡改为平山郡，取“平定禄山”之意；改鹿泉县为获鹿县，取“捕获禄山”之意；改鹿城为束鹿县，取“束缚禄山”之意；改房山县为平山。

这就是石家庄市这一带平山县、获鹿县、束鹿县等地名的真正来历。

安禄山正统兵攻潼关，闻知颜杲卿在常山郡起兵，杀了他的干儿子和运粮的大将，非常气愤，马上派史思明率步骑数万人，渡过黄河火速北上，并令驻守河南的另一名大将率兵万余直扑常山。颜杲卿北上攻克安禄山老窝的计划没能实现，数万叛军又兵临真定城下。面对强敌，颜杲卿组织军民英勇抗击，打退叛军屡次进攻，同时派人向太原尹王承业告急。而王承业却置国家危亡于不顾，拒绝救援，坐观常山义士们被史思明残杀。

寡不敌众，颜杲卿是战是降如何决断？

可歌可泣，常山义举为何被广为相传？

丹心忠义，朝廷如何对英烈嘉奖平冤？

经六天六夜艰苦的征战，在内缺粮草、外无援军的艰苦条件下，颜杲卿和袁履谦身负重伤，真定令和颜杲卿的参军将佐等几百名爱国将士先后阵亡。真定城垣被叛军攻破，颜杲卿和大批将士及家眷被俘，城中军民惨遭屠杀，横尸塞路、血流成河。史思明用宝剑按住颜杲卿次子颜季明的脖子，威逼颜杲卿投降，并让他制止河北各郡县的抵抗。颜季明坚贞不屈，大骂贼酋。史思明恼羞成怒，当着颜杲卿全家和被俘的常山将士们的面，将季明乱刀砍死，并把颜杲卿、袁履谦等爱国将领及其家眷一并押往洛阳，向安禄山请功。

安禄山的叛军把颜杲卿、袁履谦和他们的家眷一起捆在洛阳天津桥的柱子上，恶狠狠地说：“朕曾赠给你等官服，封官晋爵。你们为什么要反对我？”

颜杲卿义正词严地对答：“你这个营州牧羊的羯奴，因为受到皇帝的恩德，才有了荣华富贵。我们的大唐天子有哪里对不起你，可是你这奸贼为什么反叛！我颜氏一门，世代为大唐忠臣，坚守忠义，爱憎分明，只可惜不能亲手斩杀你这叛贼，又岂能跟随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反叛朝廷？”安禄山被骂得恼羞成怒，他残暴地割下颜杲卿的舌头，挂在兵戈上，并令刽子手把颜杲卿的幼孙颜诞、侄儿颜诩、幼子颜询和袁履谦等人的手足砍掉，还要割肉刮骨。颜杲卿仍然视死如归，痛斥贼酋，最后被凌迟致死，时年六十五岁。颜氏一门，殉难在安禄山叛军的刀锯之下的有三十余人，洛阳百姓无不为之垂泪涕零。后来，颜杲卿的从弟颜真卿，听说颜杲卿、颜季明悲壮的殉国经历，悲痛欲绝，热泪纵横，满怀悲愤写下了《祭侄文稿》，祭奠慷慨就义的侄子颜季明。这篇浸染了唐代最伟大的书法家泪痕的书法，被后世称为“天下行书第二”，与王羲之的《兰亭集序》齐名。颜杲卿、袁履谦领导的常山保卫战，是真定历史上最为惨烈的战争之一，也是被后世永远缅怀的正义之战。

五百多年后，另一位民族英雄文天祥，国破家亡被俘北上，经过真定城时，写下了《颜杲卿》诗一首，缅怀常山忠烈。诗中写道：“常山义旗奋，范阳哽喉咽。”是说颜杲卿常山郡首举义旗，致使安禄山叛军隔断了与其根据地范阳的联系，使之如鲠在喉。

文天祥还非常崇敬颜杲卿的不屈精神，盛赞他流芳千古的英名：“人世谁无死，公死千万年。”寄托了他旷远悲壮的情怀。受到颜杲卿精神的激励，文天祥留下了“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著名诗句。

后来，颜真卿、郭子仪向皇帝讲述了颜杲卿抗击叛军、悲壮殉国的事迹，唐肃宗才明白太原尹王承业和内丘令原来都是国贼骗子。

于是皇帝颁诏追赠颜杲卿为太子太保，给予其最高的追封，谥号忠节，褒奖其忠义殉国的气节，委任他的小儿子颜威明为太仆寺丞，并下诏杖杀王承业和内丘县令。

这正是：

安史之乱烽烟起，常山英烈举义旗。

慷慨殉国悲情壮，万世英名后人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