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母女情深
相对于李香秀的哀戚，沈冠却是惊的‘腾’的一下子站起了身来，“什么？！翠儿她，她再也不能生了？”
说完了这句话，沈冠却没有怒气冲冲的冲出去，反而是又一屁股又坐了回去，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喃喃的说道，“她，她一直就是这样，一直就是这样的，我，是我，是我自己大意了，以为，以为只要离开了她的眼皮子底下就能让翠儿母子平安的。可是，她是广恩伯刘家发姑娘啊，她怎么会，怎么会突然转了性呢？她，我，……”
沈冠的无奈和无助，让李香秀的心凉了大半截，她虽然已经预料到沈老爷在刘氏面前腰杆子硬不起来，可是她没有预料到他竟然能懦弱至斯，或者说是自私凉薄如此！对于曾经的枕边人翠儿的遭遇他甚至连做做样子的愤怒也没有，还没有当初面对绿云惨状时候的魄力呢？
难道，近期他又有求于刘氏么？如果真是这样的，自己没有替翠儿隐瞒，没有直接和刘氏作对，也算是赌对了一回了。
李香秀心中一方面有着对于翠儿遭遇本能的兔死狐悲的悲凉，另一方面也暗自庆幸不已，遇上了刘氏这样的正房夫人，不管是她，是曾经的绿云，还是如今的翠儿，以至于将来的红儿绿儿的，统统都不过刘氏夫人看的。
而对于本该是一家之主的沈老爷，李香秀有着一种深深的失落和某种她自己也说不清道明不明怜悯，可是对于他今后会如何行事，却更加琢磨不透了。
一时之间，屋子里的沈冠和李香秀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偶尔爆起的‘噼叭’的灯花声，却让周围显得更加的寂静。
就在这个时候，屋外突然传来了一声阴沉沉的禀告声，“老爷，李姨娘，翠儿姑娘来给你们请安来了。”
闻言，默默饮泣着的李香秀‘嚯’的一下子抬起了头来，惊诧的张大了嘴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沈老爷。而沈老爷的脸上的神色也在转瞬之间变了好几变，终于还是定格成了一片无奈的青灰。
随着沈老爷神色的变化，李香秀心底最后的那点希望也跟着一点点的黯淡了下来，她默默的站起身来，轻声的央求道，“老爷，奴婢，奴婢这张脸实在是不能见人，想先进去梳洗一下，求老爷恩准。。”
“嗯，你去吧。”沈冠的神色动了动，说道。
李香秀得了沈冠的允许，逃命似的转身进了暖阁，拍着自己的胸口，让自己尽快的冷静下来。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李香秀才平复了心情。
轻手轻脚的过去，摸索着拨亮了油灯，李香旭才发现小小的沈灵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并且已经不言不语的爬到了屏风边上，也不知道她这么丁大点的小人能听到些什么，又能听明白些什么？
满脸泪痕、心灰意冷的李香秀不知不觉的脸上就露出了一个笑容来。想到了了晌午时候这个小小的孩儿清晰的吐出了‘姨娘’两个字，还有嫂子王氏说不要鲁妈妈的时候她急得口齿不清的嚷嚷着让鲁妈妈陪她睡觉的事，李香秀心头一动，轻手轻脚的就拐了过去。
其实，当李香秀借口梳洗躲进内间来的时候，趴在屏风上的沈灵萱就知道了。不过，当时她还想再看看那个便宜爹沈冠接下来要如何行事，所以也就没有挪窝，直到小娘亲的脚步声轻轻的传了过来，她才恋恋不舍回过了头来。
李香秀走到了女儿的身边，看着她软软的小身子，甚至连站起来都不能，她禁不住哑然失笑，暗暗怀疑起自己荒唐的念头来，这么一个软软的小人儿，即使她将来能聪明绝顶，现在的她面对这样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形势，她又能明白的了多少呢？
沈灵萱看着眼前怅然若失的小娘亲，已经听到了所有的事情的她，明白了她的心伤和落寞，但是她即使心头再伤，面对着自己的时候还是带上了笑容，这，就是一个母亲的坚强和伟大之处吧。
如此一想，沈灵萱心头顿时被某种暖洋洋的情绪塞的满满的，根本不用思考，她就冲着小娘亲伸出了软乎乎的小胳膊，把自己的小脑袋瓜埋在了她温暖的怀里，使劲的拱啊拱的，就像是懵懂无知的小猫咪全心全意的依恋着眼前可见的唯一温暖一般。
‘噗哧’一声，李香秀被沈灵萱这种小猫找窝的动作给逗笑了，暂时忘记了外面的腥风血雨、是是非非，把自己的下巴轻轻的抵在了沈灵萱暖暖的小脑瓜顶上，完全沉浸在母女相拥相靠的温馨里。
屏风内，李香秀和沈灵萱默默的抱在了一起，母女二人的心紧紧的贴在了一起，屏风外的沈冠也在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是，外面的人去有些等不及了。
不过，这一次不再是那个森冷的声音，而是一个凄婉无助的女声，“老爷，翠儿，翠儿来给您请罪了，翠儿对不起您，……”
紧跟着就是一阵支离破碎的饮泣声。
闻此，端坐着的沈冠神色转了几转，攥紧了拳头又无声的松开，声音略带嘶哑的吩咐，“进来吧。”
随着大门‘咯吱’一声被推开，翠儿惨白着一张脸出现在了大门口，而她的身边搀扶着的是两个穿着翠绿坎肩的丫头，正是那两个被李香秀吩咐人看管起来的丫头，却不知道为什么又出现在了这里。
“老爷，”蓬头垢面的翠儿甩开那丫头的手，踉踉跄跄的奔了过来，哭着扑倒在了沈冠的脚边，“老爷，翠儿，翠儿对不起您啊，翠儿该死，没有保护好小少爷，可怜他，他刚刚成了人形就被人害死了啊，老爷，……”
随着翠儿的哭诉，沈冠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起来，尤其是翠儿说那个小产的孩子竟然还是个男婴的时候，他的嘴角都抽搐了起来。
要知道，沈冠已经年过四十马上就是五十的了，膝下却只有一个嫡子沈文，还不是养在他身边的，听说那个孩子虽然名字叫文，却是个不喜欢读书的，整天都跟着广恩伯家的那几个半大小屁股后面嚷嚷着学习骑马射箭，身上没有一点他沈家读书传家的书香气。
因此，沈冠做梦都想再生几个儿子，一来是替沈家多多的开枝散叶，二来也想着有个像自己的儿子，自己教导他好好读书，摆脱沈家几代人都只出同进士的尴尬。
当初，他听人回报说李姨娘生了个女儿时，心头是那么的失落，以至于都过去一年多了他都没有提起来看看那个孩子的兴趣，只是让人偷偷的把柳条胡同的这宅子的库房钥匙给她们母女送过来，里面有他偷偷的存下的一些东西，可以让她们母女的生活暂时无忧。
当然了，沈冠没有及时来封津看女儿，还有另外一个原因的，那时候的他刚刚借助了刘氏夫人的娘家势力升任了知府，刘氏也跟着他来了任上，话里话外的总说起容不得他对不起自己云云，尤其是绝不会允许有人分了嫡子沈文的家产，这话霸气的宣告了沈家不允许有庶子存在的事实。
一直以来沈冠是不敢和刘氏硬碰的，尤其是这个时候，他陪着小心说李香秀只是生了小小的庶女，将来是给嫡女淑萱做伴的，这才半遮半掩的给李香秀母女争取到了这么一个安身之处，也给他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可是，沈冠就是再借助夫人娘家的势力，他总还是个男人的，男人的本性和自尊让他总是想尽一切办法的为自己争取子嗣，不能接了李香秀过去，就找了丫头绿云，绿云被害，马上就悄悄的收了翠儿。
终于，翠儿又有了身孕，沈冠不敢再冒险，借口来封津巡视，打算带着显了怀的翠儿来封津的宅子里养胎待产的。
可以，让沈冠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偷偷摸摸的忙活了大半年，最终竟然只是个死胎，是个小产了的男婴！
这让沈冠出离愤怒了，他终于再也按捺不住的‘嚯’的一下子站了起来，红着眼睛喝问道，“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爷，我，奴婢，我，……”翠儿的身子瑟缩着，瞅了一眼门外，目光又掠过了那两个丫头，再次放声大哭了起来。
“别怕，你尽管直说，”沈冠面沉似水，眼神犀利的扫过了那两个丫头，“一切都有老爷我为你做主呢，这里不是京都刘家，是沈家的外宅，我到要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奴才做出这等丧德欺主的事来！到如今，看谁还能救的了你们这些刁奴？！”
“老爷，……”翠儿带着感激和无助哭倒在了沈老爷的脚边。
“老爷饶命！不关奴婢的事，不关奴婢们的事啊。”
‘噗嗵’、‘噗嗵’两声，两个丫头都哆嗦着跪倒在了沈冠的面前，可是眼梢的余光却一直扫着门口，似乎在期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