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神秘的东方文学 (1)
当今有五分之三,甚至三分之二的人口居住在亚洲,而在更早的时候,亚洲和欧洲的人口比例相差更为悬殊。有记载证明,在亚洲有最古老的文明,而生命力能延续到现在的、最古老的文明也是在这个居于五洲之首的亚洲。美国哲学家杜利先生曾风趣地指出:当我们的祖先还在森林里胡乱砍伐树木的时候,中国人已经学会阅读他们祖先的知识遗产了。
毫无疑问,那些令人敬佩的民族曾经传授给我们很多的知识和智慧。但是,在古代亚洲各民族中,对我们的思想和文化产生重大影响的,却只有把《圣经》传给我们的犹太民族,他们居住在这个大洲的西部,离欧洲很近,几乎可以被视为欧洲人。近代以前,在欧洲人的眼中,东亚和南亚的民族仍被看做遥远得几乎是外星球上的人。18世纪之前,旅行者和商人把有关中国(原文中有“China”和“cathay”两个单词,cathay是古文诗歌中的“中国”的意思,故都译成中国),还有印度的传奇故事带回欧洲。但人们对丝绸和香料的兴趣似乎比对文学的兴趣还要更浓。就算到了19世纪中叶,日本在西方人的眼里,仍然是一本合着的、神秘的书。
远东的古书一直没有人揭秘,一个最简单的原因就是没人能读懂它,翻译工作也仅仅才开始。比起派遣学者来此借鉴思想文化,我们对发动军队去劫掠都市更感兴趣。然而,我们也不能过于苛求自己。那些肩负着教化异教徒使命的传教士们,随身携带着笔记本和词典,承担起“白种人的使命”。东方的亚洲人也派遣使者来到西方学习,这些人不仅对政治、宗教以及文学颇有研究,而且他们还精通我们的语言,能够帮助我们了解他们国家的人民。几乎所有欧洲和美国的大学都有研究东方语言的教授。近年来,我们的诗人和作家,为了寻求灵感远赴亚洲,然后翻译或抄袭一些作品来装点我们的文学世界,这似乎还成了一种时尚。
但在本书中,我不得不犯一个极其荒谬的错误,即无视公正均衡的原则,只用短短的一章来讲述那些比我们的文学更悠久古老,更具有智慧的四五个民族的文学。这种不公平,一方面是因为彻底的无知,另一个方面又说明了文学世界是多么的广博,多么的无边。西方文化和思想的迅速发展,使得我们对历史无比悠久的东方也顾之无暇。我们只能本着谦虚和虔诚的好奇心,对中亚、南亚和东亚的文学做一个简单的探讨。只有这样才不至于违背中国古代的一句名言:“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这句名言出自中国的圣人孔子之口,他比基督耶酥大约早500年。在某些方面,孔子和基督有些相似的地方,他也是站在平民百姓的立场上讲话的导师,他宣扬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样的原则;他推崇中庸,主张在静默中反省自己;在这两点上,他又与苏格拉底等古希腊哲学家们相似。他不仅提倡谦逊、重义轻利等人生守则,而且身体力行,他的学生和信徒们对他极为尊敬,奉若神明。很多以孔子署名的书籍的作者实际上就是这些人写的,当然,这些书籍中的丰富智慧是以孔子的思想为基础的。
孔子除了以自己贤明和蔼的人格来感化世人以外,他对中国古代文献的编纂和保存也做出了卓越的贡献。这些文献包括历史传说、诗歌和一些道德信条。孔子在道德伦理方面的教导是从实际的角度出发的。他和宣扬和谐、广大无边的自然之“道”,主张神秘主义的老子是互为补充的,这两位圣人和他们的弟子们,以及孟子和庄子对2000年来的中国文化产生了重大影响,而且在今天亿万中国人的思想中还保持着旺盛的生命力。除了孔子的个别思想之外,浩如烟海的中国文学被翻译成西方语言的很少。然而近年来,人们对中国的抒情诗人却表现出了越来越大的热情,这些诗人当中最伟大的就是李白。他生活在公元8世纪,如果用西方的语言来描述,他也许是一个集合了弗朗索瓦·维永、欧玛尔·海亚姆和海涅特点的自由积极而放浪形骸的异教徒。下面的一段译文出自小幡重义之手:
A lovely woman rolls up
The delicate bambo oblind,
She sit deep within 怨情
Twitching her moth eyebrows 美人卷珠帘
Who may it be, 深坐颦蛾眉
That grieves her heart 但见泪痕湿
On her face one sees 不知心恨谁
Only the wet traces of tears
这首小诗让我们窥见了李白的人性与优雅。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去阅读小幡重义的译本,或者读一本书名为《诗》的精装本译文诗集,书中附有阿瑟·韦利的注释。只要去过博物馆,甚至瞥过一眼东方艺术品专卖店的人,就会对中国的绘画和雕刻多少知道一点。当然,要对这些艺术品有深入的了解,光凭眼睛看是远远不够的,就比如欣赏中国的花瓶,如果只是用眼睛看就会产生欣赏障碍,而这种障碍不是由语言产生的。专家告诉我们,中国诗人的艺术想象力是非常瑰丽和奇异的,优美的诗歌就像那些精美的艺术品:象牙雕刻、瓷器、刺绣和丝绸等,能给人带来美的享受。因此,文学是人们表达美好理想、交流思想的一种媒介。
日本近代的思想,比中国的思想更接近西方世界。假如我们了解它的话,它更了解西方。这几乎都是从与文学关联较少的美术里发现的。传入欧洲和美洲的版画、陶器和屏风非常精美,数量也异常丰富。这似乎表明,日本艺术家的清高在商业利润的诱惑面前土崩瓦解了。但日本的诗却没有如此颓废,它无意占领西方的市场,而是沉醉在悠远的过去。正如近代的欧洲从希腊和罗马吸收思想源泉一样,日本人则从中国吸收了古典文学的养分。不过也不能否认日本诗歌的独创性和自发性。日本诗歌的黄金时代在8世纪,麻吕和赤人是当时的两个主要诗人,他们的魅力主要表现在短小而富有蕴涵的深意,但是,平直的翻译却让我们无法欣赏到这种妙处。这一点不仅体现在诗上,在东西方之间的文学交流上,也有不小的影响。
小泉八云,是最擅长把日本的生活用英语介绍给西方国家的作家之一,他曾经说:“日本的诗,是一幅文字绘成的彩色画,它把存在于内心深处的情感和记忆,用美妙的版画和朴素的小诗重现了出来。”他接着说:“海涅、莎士比亚、卡尔德隆、彼特拉克、菲兹、萨笛的伟大的诗篇,即使被译成另一种语言的散文,也不会减损其魅力,因为,这是人类共同的情感和梦想,而那些不能翻译的诗,不但不会为世界文学做出贡献,甚至算不上真正的诗。”对于我们来说,对日本最清楚的一瞥是通过小泉多云的书而来的,他最著名的作品有《古董》、《日本杂记》,和《日本神灵的故事》,这些作品表现出了他非凡的艺术才能。这些优秀的作品都被翻译成了英语,收集在小泉八云的《日本星光集》里面。读者有兴趣的话可以找来阅读。
日本已经成为一半欧化的近代国家了,而印度比之就差远了。印度虽然也是文明古国,但被欧洲的大炮和先进的机器打败,至今还很懒散,而且还在顽固地排斥西方的文化、思想,他们似乎离我们越来越远了。我们称印度人为雅利安人或印度欧罗巴人,他们是欧洲人的一大分支,也可以算作是我们最早的兄弟。3000年前或者更早的时候,他们就有了高度发展的文明。他们的宗教哲学比希腊人的哲学还要古老,对希腊人的思辨性思维的发展有很大的贡献。在我们听到加利岸边柔和的声音更早之前,印度的传道者们就开始讲述人类的同胞性和神之父性了。
遗憾的是,印度的民众们没看到他们西方同胞的可爱之处,而他们以世袭贵族或种姓制度划分人群等级的非民主做法,不能不说是对历史、对他们道义的一种极大的讽刺。在全世界推行他们那套同胞理论的做法失败了,在他们的生命中实行最高圣人的理想也失败了,这点,所有宗教无一幸免,当然也包括基督教,直到今天也还是这样,无法逃离失败的命运。但是,他们的思想、观念,即使没有在现实中实现,在思想中也还依然存在着。作为思想的载体,文学是不管人们是怎样无视它,怎样拒绝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