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谢沐安一时气急，却不待他开口，梓清却又继续道：“我说过我会进宫请旨，如此纳妾之事便不是你毁信弃诺，你执意不肯，是不是一定要我主动请离？”

谢沐安原本涨红的脸忽的便惨白一片，就连王梓萱似乎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她愕然的看向梓清，颤抖着双唇，“四姐……”

梓清不去看她，却是双目紧锁着谢沐安，黑漆漆的眸子似浸在水里的黑色棋子，水潋潋的，隐隐可见一层湿意萦绕。偏生她倔强的咬了唇，俏脸生寒，站在那。谢沐安只觉心口像是断了根弦，长久的轰轰鸣鸣中，一片懵懵。

“你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梓清不语，只是将原本微低的头再次抬了抬，圆圆的眸睁得大大的，尽管酸痛不堪，却不敢眨一眨，只怕一动，泪水便会夺眶而出。

良久，谢沐安沉沉的叹了口气。

“先过继再纳妾。”说完，掀了门帘，甩手而出。

“四姐。”王梓萱上前挽了梓清的手，“四姐夫他不肯纳妾么？”

梓清心下微涩，本不指望有什么姐妹之情，可是真的到这刻，终还是忍不住心下生疼，她微微的侧了头，眨落眼里的两行泪，方转了头看王梓萱，“你去揽月楼做什么？”

“我……”王梓萱眸光乱转，却是忽的便甩了梓清的手，娇嗔道：“四姐，我今天被钱知雅那个贱人欺负了，我不管你把她赶出去。”

“你出去吧，我累了。”

“四姐……”王梓萱鼓着双腮，怒目看向梓清，“是爹爹让我来的。”

梓清撇了唇冷笑，高声喊了句，“玉珠。”

玉珠掀了帘子进来，“小姐。”

“送五小姐回去歇着。”

“王梓清，你别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当初本就该是我嫁进来的，是你鹊占鸠巢。偏偏还……”

玉珠恨不得上前撕了王梓萱的嘴，就在她这样想的时候，梓清已经一个清泠泠的眼神飘了过来，玉珠在对上那抹目光后，强自压下那股气。

“还不送五小姐回去歇着。”

“是。”玉珠上前用力的拧了王梓萱往外走，一边低声的在王梓萱耳边历声道：“五小姐，你可以把无耻当无畏，但请你看清楚你眼下站的是谁的地。”

“玉珠你……”王梓萱还想再说什么，玉珠扭了头对外喊道：“杏梅，帮我送五小姐回房歇着。”

一切安静下来时，已是亥时。

翠竹慑手慑脚的走了进来，收拾着屋里的凌乱不堪。

“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翠竹动了动嘴，看到梓清不胜愁烦的往里间走去，叹了口气，往外退去。

霜白的月光洒了进来，院子里那丛蔷薇在银色的月光里，泛着浅浅的冷光。梓清低了头，盯着手里那枚天青色的盘龙玉佩，眼里不知不觉涌上了一层淡淡的温暖。

难道真的是不爱便无情吗？

次日卯时刚过，梓清梳洗过后，正准备让人备轿进宫。不意钱氏跟前的大丫头，春香早早的便寻了过来。

“什么事？”

春香福身行了个礼，细声道：“少奶奶，太太请您去趟梦海阁。”

梓清犹疑，难道是为了钱知雅的事？还是说太太有额外的吩咐？敛了心绪，回道：“你先去吧，我随后就来。”

“是。”

春香行礼退了出去，梓清给杏梅使了个眼色，杏梅便上前几步，赶上春香，笑道：“春香姐，我送送你。”

不消片刻，杏梅返身折了回来，梓清带了莲香与她往梦海阁走去。

“春香说，昨夜姑爷去找太太了，大概子时的样子才离开，今天一早，太太便吩咐了春香来渡月轩外守着，只说让你去趟她那。”

梓清默然不语，谢沐安去了梦海阁，跟太太聊了一个时辰，聊的是什么事？思来想去猛的想起，谢沐安提起过继的事情。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谢沐安，你总还是顾着我的吧！

梦海阁外，小丫头见了她来，撩了帘子行礼，道：“少奶奶请。”

梓清往里走，才一入门，便看到太太钱氏早已梳妆齐整，捧了茶盏饮茶，见了她来，温和的笑了放了手里的茶杯，招手道：“还没用过早饭吧，在我这吃点？”

“已经用过了，谢太太。”

梓清欲行礼，被钱氏虚止了，钱氏微抬了眼使了个眼色给春香，春香便带了丫头婆子们往外退，杏梅跟莲香看了眼梓清，也跟着往外走。

见屋里人都空了，钱氏才敛了笑，轻声道：“昨儿个跟安哥儿吵架了？”

梓清摇头，“五妹妹不懂事，冲撞了相公，媳妇昨儿已经给相公赔过礼了。”

钱氏挑了挑眉头，叹声道：“五小姐那话也是占着理的，或者，就从王俯……”

“太太不可。”梓清截了钱氏的话，沉声道：“原是五妹仗着爹爹宠爱，行事乖张，太太岂可将她的疯言当了真。”

钱氏闻言持了梓清的手，轻拍，“知你是个晓事理的。”歇了歇又道：“昨儿个夜里，安哥来我屋里，说要从沐成那过继一子到你名下……”见梓清欲要开口拒绝，钱氏抬了手，“你且听我说完。”

梓清压下胸中的话，微垂了头，安静的坐着。

“安哥儿是不同意纳妾之说的，是我这做娘的存了私心，对不住你。”

“太太……”梓清惶然起身，重重的跪了下去。钱氏连忙伸手去扶，道：“这孩子，这是做什么，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