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转身,眼中再也没有一丝笑意,冷酷而不容抗拒:“常生,习伶怎么说?”
“回公子,他已经准备好了,今晚就行动,去商府一探究竟。”书生气十足的常生仍旧是恭敬却不谄媚。
北堂引面上带笑,冷淡而嘲讽,“告诉刘云,今晚的行动由他全权指挥,着习伶为副总管,听命于他。然后飞鸽传书回北京,让人好生照看习颂,大秦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也要及时禀报。”
“是,公子。只是,习颂他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能翻起什么风浪?何况,他哥哥习伶听命于公子,他也没有理由不听话的。”常生应下,随后不理解地问道。
“呵呵,是啊,十二岁的孩子能翻起什么风浪?”北堂引鹰眸中寒光大动,十年前,那个人就是十二岁,极北雪原上,风雪交加,想来也是不可能活着回来的!
可是,他总该弄个清楚,要不大秦宗族祠堂里供奉的牌位也太可笑了!
今天晚上,也许就可以弄个明白了。
北堂战……
拢芳阁。
陵都三大交际盛地之一。
莺歌燕舞,醉生梦死。
阁楼雅间里,黑衣男子怀中拥着一个绝色佳人,一杯一杯地喝着酒,偶尔拿唇去喂怀中的女子,女子欲拒还迎,羞羞怯怯,一派郎情妾意。
突然,男人一把将女子推了出去,邪魅一笑:“女人,都是一样的货色!寡淡无味!”
“爷——”女子梨花带雨,柔柔弱弱地咬着手帕。
“还不给我滚出去!”男子看也不看她一眼,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女子落荒而逃,虽然他长得绝美异常,可是,这样粗鲁的男人,还是不要沾染的好,做这一行的得识时务。
“爷,花魁牡丹都叫来了,中原怕是没有什么美女,还不如我们腾格里草原上的女人好看呢!”一个男人粗犷的声音和他魁梧的体形很是相称。
“巴尔术,商湛回陵都了吗?”黑衣男子问道。
“前日回来了。”巴尔术答道。
“好,也不枉本王在这里等了这么多天了,他的架子还真大啊!”黑衣男子邪魅地勾起唇角,左手大拇指上的碧玉扳指轻轻摩擦着酒杯:“巴尔术,你说的对,中原果真是没有美女,还不如我们腾格里草原上的女人们来劲呢!”
“爷,咱们呆在拢翠阁已经半月了,假如姓商的不肯同意咱们提出的条件,岂不是白跑一趟?”巴尔术道。
“巴尔术,用你的脑子想想,商湛他是个商人,最是重利,这样一举两得的买卖,他会不同意吗?何况,是他先找上本王的,如果不是有利可图,他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明日等他来了,就知道了。”黑衣男子执起酒杯,慢慢品着——酒虽好,无美相伴,也嫌冷清;美人虽好,无利可图,谁愿意做?
商府。
东厢暖阁。
“查清楚了?”身披雪白狐裘的商湛站在窗前,看着被大雨肆虐过的桃花林,一片一片的落红混着泥土,果真是污秽不堪的。
“是,公子。”夜鸣一身劲装、面部冷硬,躬身答道:“那日商船上的强盗里只有一个人的身份最可疑。”
“谁?”商湛问道。
“……就是那个叫做小雪的女子。”夜鸣脸上有些尴尬,自从那日她说公子身患隐疾,而公子第一次黑了脸之后,他就不敢再提起她了。
“她是三日之前才到的南安山,也就是公子回陵都的时候,之前从来没有人见过她,身份很是可疑。前日她慌不择路,误闯公子的轿子,想来是为了逃婚,南安山的强盗婆子将她送给楚云山君不凡当十九房小妾。公子不应该救她才是,如今惹下这诸多是非。”夜鸣硬着头皮道。
“是非?”商湛挑眉,看向桃林深处一个个稍稍垄起的花冢:“什么是非?”
“现在安平国内都在盛传公子不近女色的传闻是假……专宠一个女人是真……”夜鸣小心翼翼地说道。
“专宠?呵呵……”商湛忽然笑了,这可真是一个新鲜的词呢,怎么有人会把这样一个名号加在他的头上?
“看来钱师爷的嘴还真是碎。”商湛的声音突然变冷,“乌衣卫准备得怎么样了?”
回身,走回暖塌上坐下。
“赤、青、玄、黄四组都已经准备妥当,胆敢闯入十里桃花阵者,必死无疑。就算有漏网之鱼,乌衣卫也不会暴露行踪。”夜鸣道。
“做得很好。除了戴银色面具的男子,余下一律格杀勿论。”商湛点头,勾唇冷笑,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北堂引他未免太可笑了吧?要查他的底细?到底是谁查谁的底细?秘密来到陵都,是何目的?
夜鸣站在那里,偷眼撇了撇商湛的脸色,公子似乎在想着什么,要是夜弦在,倒可以猜出个几分,如今,夜弦去了蜀地还没有回来,他却是猜不透公子的心思了。
“今日就是月中……公子是不是……出府几日暂时休养一下?”夜鸣吞吞吐吐。
“不用了。”商湛叹息了一声,“在哪里都是一样。”
没有莲合粉,都是一样。
即使身在暑气逼人的南越,也是一样的寒冷。
“公子……”夜鸣有些絮絮叨叨,却被商湛抬手打断,“夜鸣,继续查那个女人的行踪。”
他是不会忘记她说了什么的,他商湛从来都是个不做赔本生意的人,更加懂得什么是有仇必报,那个女人该为她说过的话负责到底。
“是。”夜鸣应道,却仍旧不解:“公子,那个女人她走了就走了,何必要大费周章地找她回来呢?让她自生自灭不是更好?为何要救她?”
在他的眼里,从来只有公子一人,而她,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祸水,如果不是因为她,怎么会洒了莲合粉,公子也不会如此痛苦难当。
“夜鸣,我最后再说一次,我不是救她,找她只是因为她有些用处罢了。没什么事情就下去吧。”商湛脸上表情淡淡,眉头微皱,似乎不想再提起这个问题。
“是。”夜鸣无奈地应了,转身退下。
商湛看着门被关上,却是握紧了手中的账本,计划天衣无缝,即使他真的会在这月圆之夜疼痛难忍,神志不清,也不会有任何影响吧?
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待天黑。
等待避无可避的疼痛。
是夜。
月朗星稀。
商府。
一个黑色的瘦小影子在桃花林里穿行,一边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一面仔细地辨别方向,虽然桃林很大,但是怎么说她也在这里走过很多遍啊,甚至还清扫过每棵树下的落花,怎么可能不认识方向?
所以,她信心十足。
可是,越往前走心里却越慌,仿佛路的尽头还是路,永远没有终点似的。
怎么会这样?
沐轻楚在心里哀叹。
没有道理的,且不说她作为一个神偷方向感好得没话说,就说这里的每一棵树下都有她埋下的花冢,怎么会迷路?
可是,似乎是走进了一个巨大的迷宫,她左转右转还是身陷桃林,看不到半点其他的东西,不管是东厢还是西厢,都找不到……
这可如何是好?
天上的月亮很大很圆,夜凉如水——
一队黑衣人身手敏捷地窜进商府,却不得不去面对大片的桃林,等待他们的仍旧是错乱的方向,重复着相同的路径,不停地在原地转圈、转圈……
一戴黑色面具的男子不耐烦地说道:“习伶,你带的好路!路在哪里?!”
戴银色面具的男子淡淡扫了他一眼:“刘云总管,你急什么?这商府又不是我建的,我怎么知道该怎么走?这桃林显然是被人布置了奇门遁甲之术,想要出去,可不容易……不如我们分开行动,看谁早点找到出路……也不至于成为瓮中之鳖。”
黑色面具男沉思片刻,点了点头,语气里满是傲慢和高高在上:“好吧,如果找不到路,耽误了太子殿下的大事,小心你的项上人头!黑组跟我走,白组留下。”说着就带人离开了。
银色面具下的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杀气,嘴角却诡异地弯起,是啊,小心你的项上人头!
沐轻楚像个钻进了玻璃瓶里的苍蝇似的,虽然有头,却仍旧找不到出口,突然直觉身后有动静,回头看去,又什么都没有。
背脊不由地渗出冷汗来,这不是月黑风高杀人夜,可是就算天上的月亮再圆再大也不能消除她的恐惧,虽然在现代习惯了黑夜行动,却从来不曾遇到这样诡异而恐怖的情况……
一声闷哼突然从不远处传来,接着是人群慌乱的脚步声,沐轻楚更加慌张,糟糕,让人发现了!
转头,正好碰上了一截伸出的桃花枝,脸上的黑巾顿时被挂住了,耳边似乎刮过一阵风,擦过她的脸又消失不见,还来不及反应,身上蓦地一麻,顿时无法再动弹……
“你怎么会在这里?”一个男人惊奇的声音。
“你怎么会在这里?”眼前男人的脸上满是惊讶。